永昌侯府。
沈青竹和夜晟泽回来的时候,刚好永昌侯也从外面回来,大约是喝了不少酒,他走路有些飘,不似寻常时候沉稳。
夜晟泽身后跟着的梁伯见状,忙去搀扶了一把。
“侯爷,你还好吧?”
“没事。”
淡淡地应了一声,永昌侯推开梁伯的手,踉跄着往里走。
夜晟澜丢了名声,还和谢氏一起牵扯进了命案里,要不是有永昌侯府在后面撑着,再加上夜晟澜装疯卖傻,他怕是现在还得在牢里呢。
永昌侯不想夜晟澜就这么毁了,特意去给夜晟澜做了安排,他打算把夜晟澜送到南边军营里。
这样,远离京城,夜晟澜自也不必再被过往困扰。
苦,肯定是会苦点。
可是磨砺两三年,让夜晟澜沉稳些,也能再为他寻更好的出路。
为了夜晟澜,永昌侯喝了不少酒,他头有些晕,推开梁伯后明明没走几步,却有两三次都差点跌倒。
梁伯到底是不放心,坚持搀扶着永昌侯进了府里。
沈青竹瞧了夜晟泽一眼。
“不去帮忙?”
“为了夜晟澜,能把命豁出去喝,栽两个跟头算什么?他死不了,先去办你的事。”
夜晟泽声音冷冷的。
原本,沈青竹还有些好奇,永昌侯为何会醉成这样,可夜晟泽的话让她一下子就了然了,这其中的事,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眼神微微暗了暗。
夜晟澜闹出的荒唐事,永昌侯未必心里就不怪他,就没有怨气。
可临到终了,他依旧肯为夜晟澜善后。
他对夜晟澜倒是好。
可对夜晟泽,他大约从来都没这么上心过。
是因为夜晟泽稳重、磊落、能干,不需要他操心,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被忽视吗?
心里想着,沈青竹拉着夜晟泽的手,微微紧了紧。
……
芳菲阁。
沈青竹和夜晟泽过来的时候,郎中正在往外冲,他走得急,两个拦着他的小丫鬟,都被他带了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哭成了泪人,还紧紧地抓着他。
“郎中你别走,你再救救我家姨娘,你若走了,她可就真没救了。她若出了事,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好不了,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姨娘,也救救我们。”
“她已经没救了。”
挣脱开小丫鬟的手,郎中脸色铁青。
“两副药下去了,她腹中的胎还落不下来,血又止不住,她那身子已经不中用了。我救不了她,你们缠着我也没用,还是赶紧准备后事吧。”
“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我也不知道她会成这样,医者是人不是神,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都是命,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郎中说完再不理会小丫鬟,转身就走,他脚步仓促。只是,他还没出门,就碰上了进院的沈青竹和夜晟泽。
瞧着夜晟泽,想着自己刚刚的话,郎中双腿不禁发软。
“夜……夜将军……”
夜晟泽瞟了眼郎中,没有回应,至于沈青竹,则由小丫鬟带着直接进了房间。
万芳就躺在床上。
像是破败的布娃娃一样,她脸色惨白,没有一点生气,呼吸微弱得厉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还有浅淡的药味。之前,万芳佯装小产,也曾弄出了满屋子血气,可是眼下的味道,显然比那时候浓多了。
而这次也不再是装的,那每一滴血,都是从万芳身体里流出来的。
凶多吉少。
就她眼下这样子,也难怪郎中要逃。
不逃,人必然要死在他手上,虽说郎中救人,与生老病死人生常态相抗衡,没有万无一失的,但总归晦气,有些要名声的郎中,也尤其忌讳这些。
趁早抽身,太正常了。
沈青竹想着,忙坐在床边,为万芳诊脉。
几乎要承受不住,昏过去的万芳,感受到有人拉着她的手腕,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底,是浓重的死气。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哪怕是沈青竹来,万芳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她看着沈青竹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连沈青竹都来了,夜晟澜却面都不露一下。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流,顺着眼角疯狂地往外涌。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又来……来给我诊断了,这次……不是装的了。”
“闭嘴。”
“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深呼了一口气,像是在蓄力,许久,万芳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