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娘子,此借贷契约,你再瞧瞧……兹即日起借贷‘明富钱庄’四十两,年息按本金的三分计利。”
此乃与“明富钱庄”的借贷字据,实乃明掌柜亲自执笔撰写,“若提前归还本金,则年息与本金一起结算,还贷期限为一载,本契约借贷双方各执一份,自愿签订,保人明启。”
像是担心唐乐兮吃亏似的,明掌柜已反反复复与唐乐兮来回确认了好几遍了。
“唐乐兮。”唐乐兮眸光灼灼的落在明掌柜身上,“明掌柜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乐兮。”
“乐兮,此名甚好啊!你和明启平辈,若不嫌弃,唤我一声繁姨,可好?”
明掌柜瞧着唐乐兮眉如墨画、眸如星辰通透光华的模样,笑逐颜开,可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颇为扼腕,如此容颜绝丽、七窍玲珑的佳人怎就和明家没有缘分呢……
想罢,杏眼一瞪,不由分说的将这份浓浓的悲愤一股脑的抛向了还在一旁奋笔疾书讼师行股权契约的明启。
一个哆嗦,明启挥毫到到一半的笔尖突的一停,白皙丰腴的小胖手一下子护住了后颈,奇了怪了,怎会觉得脖颈发凉呢……
很快,唐乐兮在与明启敲定股权分成、红利发放、以及作为股东的权利和义务后,又补充了一份唐乐兮作为讼师的饷银契子,这一系列的手续操作,便算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乐兮便是要去讼师司通考此讼师令了吧?”明掌柜海天霞的褙子衣袖一拂,弯眼一笑的问道。
“不急,此讼师令歹瑞阳县有户籍的生员方能通考,不日我先去趟衙门,将入籍之事办了。”唐乐兮轻轻摆了摆手,纤纤玉指端起了茶盏,“先帮明启打赢第一场官司,才最为紧要!”
明启的第一场官司,打赢?!
闻言,吉安、明掌柜二人脸上的神情一时百感交集,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面色豁然涨得通红的明启。
这大宣的讼师司,并非为隶属官府的公署,而是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联合发起,各地讼师行组织,专门用于培养、通考精通律法、可为百姓辩讼的人才的私署。
在大宣若想成为一名讼师,须先得这讼师令,而此讼师令的通考皆在讼师司举行。
每年年初由三司出当年四季考题,每一季可进行一次通考,考题会在当季考前一日,由县衙将密封的考题交予讼师司,以防考题提前泄露。
参与此讼师令考核的人员皆须满足两个条件。
参考者一为地方上至少通过院试的生员。其次,要得讼师行推举。
二者缺一不可!
如此,得了讼师令的讼师便可在大宣境内任何一家讼师行挂职,也可自行独立开设讼师行。
明启当时便是得了宣京城一家讼师行的推举,方才获取了资格。
可自从成了讼师后……一场官司还未正式赢过……
明启脖颈瑟缩,面皮一红,不好意思的垂着首,嗫喏道:“我……真能打赢官司吗?”
倒不是明启气馁,而是近些时日,非但一场官司未赢,连能打官司的机会,也变得愈发稀少了。
所以,当见到唐乐兮一路救乞儿、讨工钱、谈租赁,不是讼师甚是讼师的表现后,明启心中便噼里啪啦的打起了小算盘,无论如何皆要让她成为讼师。
如此,一来为明启讼师行招贤纳才。二来,也可跟在她身后好好学学讼师辩讼的技能……
明掌柜见唐乐兮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眸光莹莹,瞳似沉静如镜的湖面,倒影下了绵绵山川,“你虽一直未赢官司,可你始终未曾言弃,即便受对手讽刺、打压,即便你辩讼经验不丰,即便你被众人嘲笑——可你毅然决然的选择立于小九身前,竭尽所能的想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单单这份执着和勇敢便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听罢,明启缓缓抬首,眼角已一片湿润……
唐乐兮笑了笑,问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曾问你,为何执意成为讼师?”
“在下不才,士工农商皆有涉猎。不过平生最大志向,为荡清天下不白之冤,为受冤者平反,让百姓有法可寻、有理可辩,故而讼师之职,吾心甚悦!”唐乐兮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重复道,“技艺可垒、阅历可增,可这份澄澈至臻的信念何其珍贵,不可多得啊!”
一滴滴泪珠成串的坠落,啪嗒啪嗒打在洒金的纸面上,明启的眼眶已彻底的红了……
吉安静静的望着唐乐兮清澈如水的眸子,眼中清光流转,柔软的温润浓得化都化不开。
明掌柜神色动容,眼梢也涌上了淡淡的绯红,多少人皆不理解自己侄儿的选择,放着明家现成的锦衣玉食、钟鸣鼎食的日子不好好过,非歹跑到这动荡不安稳的边境小城来当一小小的讼师,到底图个啥?
这自小便植于心中的鸿鹄之志,竟被一境况迥异,天差地别的小娘子所看破。
这哪是桃花……
这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