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从衣襟中掏出一张契约,递了上来:“此借贷为半载前所借,前前后后总共还了二十五两钱银。不过按日子来计算。至现下,还欠着三十一两的钱银未还,可到了下个月便为四十九两了……若是一直无法还上,费鹏便有权占了我家宅子,若依旧还不上,便可逼迫我全家入贱籍,贩卖我等为奴,用于抵债。”
唐乐兮细看下来,果然,与唐大叔契约中的欠债约定基本一致……
此等还钱银的感觉,便像一个掉入深渊的人,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快爬上来了,洞口上又立时垒上了半尺,再往上爬了点,又又垒起了一尺——循环往复、永无止尽。
瞧着付新光黯淡无光的瞳仁,想来他已被这永远还不清的债务,打击到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不对,他是有志向的,他不是还想参加科举吗?
“我探查下来的情形,与付秀才言说的一般无二。费鹏确实以转子钱、坠子钱的放贷方式为主!”
像是为了证实付新光的言说,明启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叠纸笺,向唐乐兮递了过去。
唐乐兮接过,随着马车的晃悠,摇摇晃晃的一目十行的查阅起来。
纸笺上详尽记录了借贷过费鹏高利的百姓的详细信息,借贷的钱银多少、期限多久、利息几何,目前还债情形皆有涉及。
唐乐兮忍不住感激的抬眼看了明启一眼,别说,这份详细的探查,明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哎,这便是又欠下了大人情了……
唐乐兮将手中的纸笺,又还给了明启,既然此案是以他为主讼,她心里有个数便成。
“那你弃考之后,营生可有着落?”
唐乐兮心中还有个疙瘩,若是因为他弃考让名额与她,耽误了他的营生,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无妨,现下在东林书院当私塾先生,虽然是个挂职的,平时也兼一些代写书信的活计,可也算是有营生的,勉强能度日的。”
付新光嘴角总算带了一丝笑意,向唐乐兮再三解释道。
唐乐兮眸光闪了闪,瞥了明启一眼。
明启心领神会,折扇再次缓缓扇动,端起了一副笑容可掬的善目,递出了一张貌似写着“明启讼师行”五个大字的纸片,“付秀才,在下方才在讼师司言说还债一事,虽说是唬了林高,可若你要真正摆脱这欠债,现下有一法子——便是你聘我为讼师,来为你打这与费鹏的借贷官司!”
言罢,车舆中忽的一片沉寂。
唐乐兮与付新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明启一脸神采奕奕的笑颜……
付新光暗忖:这明启讼师不还从未打赢过讼案吗?
唐乐兮暗忖:这明启什么时候学会了林湘儿的技能——递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