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从他行礼的姿态和说话的语气中,墨玖安成功地读出了两个字:疏离。
就像一切还未开始时的那样。
也正如她想要的那样。
所以,她该开心才对。
墨玖安白皙修长的手指渐渐蜷缩,最终攥成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拳头。
掌心传来的微弱的痛感恰恰助她维持住了面上的从容淡定。
墨玖安不露痕迹地轻呼了口气,淡淡开口:“免礼”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墨玖安的声音明显有些沙哑,甚至带着似有似无地颤抖。
容北书心脏一沉,缓缓直起身,同时,视线快速在她身上瞟了一眼。
见她穿着单薄,容北书眉心微动,幽深的眸里浮上阵阵复杂的情绪。
像是担忧,又像是生气,同时又透着几分无奈的意味。
“公主穿太少了”
这一句脱口而出后,容北书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垂下长睫,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对视。
听似平淡的语气,墨玖安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关心,以及蕴含的几分责备的意味。
墨玖安睫羽颤了颤,紧攥的拳头渐渐松开。
一旁的沐辞抓住机会,摆出了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静静地瞅着墨玖安。
墨玖安感受到身侧的目光,先是清了清嗓,随即别过头去,刻意回避沐辞的视线。
沐辞峨眉微蹙,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吩咐悦焉去拿披风,悦焉领命便跑了出去。
其实,墨玖安已经穿的够厚了。
早在出门前,沐辞就已经逼着她穿上了好几层保暖的里衣,只是从外表看不太出来罢了。
所以事实上,墨玖安此刻的穿着比正常人厚了很多。
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在他们二人眼里总是显得几分单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笨重。
再说,她也不是因为寒冷而声音颤抖。
墨玖安如此想着,余光偷偷往容北书身上一瞥,只见他依旧垂眸肃立,面上看不出情绪起伏。
墨玖安暗自酝酿了片刻,刚想开口,视线里却撞入了一袭熟悉的身影。
容长洲姗姗来迟,站在弟弟旁边,向墨玖安拱手作揖,“臣容长洲,见过玖安公主”
“免礼”
容长洲直起身,先是观察弟弟的神色,再看了看墨玖安,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微妙。
“公主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既然谁都不说话,那就只能由他容长洲打开话匣子。
“我带你们逛逛吧”
墨玖安轻扯唇角,眉目清冷,那双眸里仿佛浮着一层薄薄的雾,叫人探不进她心底。
这就是平日里的她。
也是从始至终,容长洲所看到的模样。
作为旁观者的沐辞,她知道公主何时戴上了面具,也知道公主面具之下最真实的情绪。
有时,公主甚至会在她们面前戴上一层面纱。
悦焉那个傻姑娘当然看不出来,可沐辞却无比清楚,那是公主不想让她们担心,又又又一次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罢了。
此刻的沐辞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她鼻头不禁一酸,咽了咽唾沫,喉咙传来一阵闷痛。
沐辞默默跟上了三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目光落在那一袭欣长挺拔的背影上。
起初,她并不喜欢容北书。
因为他在猎林的所作所为,公主受了不少的苦。
沐辞心眼小,没有公主那般宽宏大量,要不是公主严令禁止,不然她早就和容北书大动干戈了。
后来,沐辞慢慢改观。
可让她真正接受容北书的并不是他在宫里救下公主,而是公主看向他的眼神,和他在一起时的笑容。
也许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唯独在容北书面前,公主才会卸下层层面具,表现出鲜为人知的模样。
那就是这个年纪的姑娘本该有的模样。
活泼烂漫,偶尔狡黠调皮,还有面对心上人时的羞赧与温柔。
若没经历过那些,公主本该如此。
可惜,上天不公。
上天总是见不惯太过美好的事物,所以会摧残,折磨,让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尽这世间险恶,然后逐渐变得浑浊。
沐辞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她看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女孩宁死不屈,受尽酷刑奄奄一息。
看着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靠着强大的意志存活下来,以瘦小的身躯护住更多同样身陷囹圄的小孩。
明明都自身难保却还要出头保护别人?
那时的沐辞就想,那个人还真是个傻子。
沐辞见过那个小女孩反复被人试药,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