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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禧二十七年.暗害(1 / 3)

胡自芳一手提食盒,一手打灯笼,徐稚棠套了件带风帽的织金红羽斗篷跟在他身侧。

这条长廊中弥漫一股怪味道,熏得徐稚棠脑仁儿疼。

胡自芳瞥见她眉心紧蹙,温声道∶“腐肉的血腥味儿,加上屎尿味道,北镇抚司这些锦衣卫审人的花样不比我们东厂少。沈松玉那小崽子别看长得人模人样的,人家可有活剥一张人皮的手艺,整张皮取下来,受刑的人还不咽气。陛下想看什么供词,沈松玉便能审出什么供词,活该这小子发达。”

胡自芳说这番话,也是给徐稚棠提个醒儿,怕她被沈松玉那人畜无害的模样蒙骗了。

“小野,沈家儿郎都有大病,你别趟他们家的浑水。张钤嘛,也算沈家儿郎,你这般关怀他,还亲自做饭菜给他吃,我几时尝过你的厨艺。”

一只大老鼠从徐稚棠脚边蹭过去,她快被胡自芳这张碎嘴子烦死了,甩出一枚银针钉住大老鼠的尾巴。

徐稚棠揪起大老鼠尾巴,大老鼠“吱吱吱”在她手下挣扎,她对胡自芳笑道∶“嘟嘟,你再对我说酸溜溜的话,我就做道油炸大老鼠给你尝。对了,我有一事不明,冯子若是在你们东厂厂狱失踪的,案子为何却落到北镇抚司这边审?”

胡自芳压低声音道∶“是老祖宗踢了这桩案子到北镇抚司这边来。张钤他运气背,替那劫囚的贼人当了替罪羊,只等明日早朝吴阁老上疏陈情,张钤便可出诏狱了。”

今晨白马寺水井里捞出两具泡胀的尸体,已看不清面目。

六扇门的验尸捕快赶去验明正身,确定身形矮小的那具尸体是厂狱关押的小阉童冯子若,身躯高大的那具尸体右手小拇指指骨折断,对上了厂卫与劫走冯子若的贼人打斗时弄伤贼人一截指骨的证词。

冯子若已死,且不是死在厂狱内,正合了胡自芳口中的老祖宗——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拙的心意。

只需弄清劫囚的贼人身份,司礼监和东厂又有一通文章可作。

徐稚棠用帕子包住大老鼠,然后揣进胡自芳的袖子里,“我想捉弄人了,你替我收好这小玩意儿。”

“你又为张钤打抱不平?他的事与你何干?”胡自芳撇嘴道。

徐稚棠牵住胡自芳的袖口往前走,“我只为公道二字,以前书院那些学生常堵张钤放学殴伤他,我只当他们心理扭曲嫉妒张钤之才,现在弄明白是沈松玉指使那些学生欺负张钤,还害得张钤没有参加今年的会试。张钤八岁成秀才,十二岁中举人,原本他能和我家中的哥哥们一样成为年轻的进士,沈松玉却毁他前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看重姐妹之情,故对手足相残之事不大能忍。

“坏就坏在同根上。”胡自芳跟上徐稚棠的步伐,“永宁大长公主最疼沈松玉这个幼孙,那是因为沈松玉的母亲曾为永宁大长公主养女。永宁大长公主无所出,张钤生父承恩侯沈珩只是永宁大长公主庶子。沈珩的生母原是江南素京城钓鱼巷河楼女史,也就是烟花女子,永宁大长公主很是憎恶沈珩生母分薄驸马之爱,偏沈珩又想娶同为河楼女史的许惠君为妻,侯府主母岂能是烟花女子?”

徐稚棠听得津津有味,印象中张钤母亲那般朴素,年轻时竟是河楼女史,可叹岁月如刀,削去了多少美人的青春颜色,“嘟嘟,你快讲下去。”

胡自芳继续道∶“就在许惠君怀上张钤姐弟俩那年,沈珩入阁与申玉楼角逐首辅之位,鞑靼铁骑骚扰我大昭边疆百姓,古长城起了战火,沈珩作为钦差押送粮草上前线,只等古长城一战大捷回来与许惠君完婚。这边承恩侯府,永宁大长公主发觉许惠君身怀六甲,驸马众多庶子中也就沈珩最有出息,便想将养女嫁于沈珩。”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口气说完∶“为逐许惠君出侯府,永宁大长公主污蔑许惠君腹内孩儿是与人私通怀上的孽种,许惠君刺瞎自己一只眼睛以证清白。但未料想,此时又传来沈珩死讯,押送粮草的军队连带沈珩被鞑靼铁骑屠戮,永宁大长公主毫无顾忌逐许惠君出沈家门。等沈珩回到京师时,许惠君已改嫁张钤的养父张建仁,沈珩只能娶永宁大长公主养女过门。”

这跌宕起伏的情节,话本子里杜撰的也没这样狗血。

徐稚棠回忆起永宁大长公主养女的面容,也就是现今承恩侯夫人的长相,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贵妇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

与她婆母永宁大长公主的高傲截然不同,这位侯府主母怜贫惜弱,年年搭建粥棚施粥给京师的穷苦百姓。

“嘟嘟,你怎么知道张钤这么多事?”徐稚棠眼神凌厉地扫过胡自芳全身上下,发觉他腰间系着个眼生的荷包,那荷包上绣的蝙蝠花卉栩栩如生,比宫中资深绣娘做的活计还要好。

胡自芳不由脸红,“我讨了张钤姐姐做媳妇,蓉娘她不准我铺张浪费,单在家中请了几桌。本想给你下喜帖的,酒席上请的都是司礼监的人,你来了他们不自在,老祖宗也不喜欢你跟我们这些奴婢打交道。”

徐稚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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