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言的药方看似都是寻常药材,平平无奇,但几日吃下去,沈家姐妹和肖灿这样的小青年都好了个七七八八。
沈皎是最先病的,也是最先痊愈的,此刻她正拿被子蒙着头倚在窗框旁看鹅絮般的飞雪,远远看去好似是穿了头蓬坐在炕上还戴了个帽子。
“小姐,阿嚏——求您掩上窗吧。”,红樱裹紧了被子,哆哆嗦嗦地半倚在炭火盆儿边上的暖塌上。
“吱嘎——啪”
沈皎将窗户关了个严实,红樱与她叙起话来,“这上京里真是冷,冬天又这样长,搁奴婢的老家,冬月腊月都是暖和的”
“你老家在哪儿呀?”
沈皎自幼便长在上京里,冬日阴冷夏日干热。要说去过什么上京以外地方,那便是清河王之乱时曾与李云溪兄弟一同被安置于鄂州,只不过鄂州在上京以北,到了隆冬还要在冷些,她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连冬天也能是暖和的。
红樱道,“奴婢的老家在浮定,属两广一带,正月里才需要穿袄子。现下这种时节啊,穿褂子袖衫就行。”
“节候这样好?浮定,浮萍也终有栖身安定之所,这地方真是好名字。”
红樱虽病着,一听小姐说自己的桑梓地是好地方,突然就打起了精神来,她蛄蛹着摇摇晃晃坐起身来,“那可是块儿好地方呢!我们那儿呀气候暖和,能种的果子也多。奴婢最喜欢鸡屎果、鸡蛋果、棉花果,这些奴婢来了京里后就从未瞧见过,更别提吃了。”小丫头看起来丧了气。
“那鸡屎果能吃吗?”沈皎的表情像是嚼了颗苍蝇一般,她觉得这名字甚是渗人,还脑补了一出更渗人的场景——鸡刚下完蛋,那蛋壳儿上还粘着污秽就被红樱捧起来大快朵颐。
红樱大约也猜出了沈皎在想些什么,她嗔怪道,“小姐,鸡屎果儿香甜,咬下一口如春风拂面,唇齿留香,又不像蜜糖那样腻人!”
“哦,好吧红樱。下次如果太后问我想要什么,我就问问能不能要一筐子鸡粪果。”
“是鸡屎果儿!”
沈皎看红樱思乡情切,有些怅然,倒也有些艳羡,毕竟她无乡可思。她问道,“红樱,那你是为何到上京来?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也算有些亲眷吧……我是小娘养的。我爹是个芝麻小官儿,家里本来不算困难,但扛不住他好赌哇!阿娘病了,但家里没有银钱医治……说白了,银钱要花在刀刃儿上,主母房里还有两个哥哥要去学堂,爹爹也还要拿钱去赌。即便有钱也是不能给我娘看病的。那时太后还是皇后,与先皇下两广时,好似是不服我们那边的水土,染了急症。赶着要几个适龄的丫头侍疾……”
“可你也算是个小姐……”
“但我去了的话,能换不少银钱给我娘治病呢!况且太后娘娘虽然严厉了些,但奖惩分明,也不大喜欢那些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之人。像奴婢这样嘴笨的,只要不存什么坏心眼儿,受不了什么责罚。”
红樱见沈皎不笑也不响,眼神里似是还闪烁着怜悯,便笑道,“小姐,我只是想念浮定那块儿土地,那是好地方,生的果子好吃,冬日里也不阴寒。但我想的并非是我的家。”
“奴婢随太后回上京的那天,得知我娘还是病死了,主母和父亲说的话不作数,拿奴婢换的银钱,一分也没花在我阿娘身上……我一点也不想念我的家,您也不必生出什么送我回去的念头。”
沈皎隔着炭火盆儿望着这个丫头,大喝一声,“你揣度圣意!我何尝说过要送你回去了!”
红樱却恳切道,“能遇见小姐已是很好了,小姐并没有拿红樱当下人看。如果奴婢这辈子会有女儿,只希望她像小姐您一样肆意潇洒!”
沈皎瞪着眼惊讶道,“我何曾肆意潇洒!”
“您连皇帝都不是很怕呢!”丫头似是很骄傲。
主仆二人嬉笑了一阵后,天色也被刷上了一层墨蓝色的漆。这几日的餐食都会从门缝里递进来,因有太后关照,吃喝上怠慢不了沈皎。
沈皎打开食盒,“今日吃的是葱油鸡呢!”她惊喜道,“你不要动了,我给你夹些,你就在榻上吃吧。”
红樱松了松手脚,看样子是能起身了,“不用,小姐,这几日你照拂我够多了。”她一摇一晃地走到餐桌前,许是还未好利索,眼前还模糊着,径直就去端那滚烫的汤盅,“哎呀!”手被烫了一下子,当即缩了回来。
沈皎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红樱,你这手臂上怎有一处月牙形状的疤?”
那是一处极小的烙痕,早已与肤色融为了一体,看样子也知是许久许久之前烙下的了,被烫起的皮肉微微抽皱,月牙的边缘也不平整。平时宫女们都是穿长袖,露不出这道疤,沈皎也就从未见过。这块疤不由得让沈皎想起侯府门前那具女尸上的莲花……
红樱抽回手,稳稳地端起了饭碗,将葱油鸡往嘴里送,“小姐,奴婢饿急了,先吃了。”一边吃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