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沈皎不屑地一笑,“可真是欲加之罪啊,不过嘛,自臣女被寻回来后,这该背的锅,不该背的锅,都一个个往臣女腰上累呢,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李云溪一直未作声,他在反复回味方才沈皎提及叶四时,叫得那声“显王妃”。此言一出,就代表而今在沈皎眼中,叶四已是肖灿明婚正配的妻室,那么她对显王,应该就没有其他什么肖想了。
太后同样对怡德太妃所说的话夷然不屑。当嫔妃时,太妃就远不是太后的对手,如今也不会因为上了些年纪就突然势均力敌起来。
太后在心中暗骂太妃是蠢货,被沈晏母女当了枪使都不自知,她不紧不慢道,“那依太妃所见,此事如何是好呢?”
怡德太妃今日所来有两件事,一来是想为贺氏求求情,但还未开口就被太后三言两语就挡了回去。二来,这场戏才刚要唱起来。
她起身作揖道,“沈大小姐毕竟是国公府与靖远侯府的嫡女,即便命格与紫禁城不大相配,也是十分尊贵,若是落到寻常官宦人家里,称得上是一句‘下嫁’。”
太妃软谈丽语地说着,谁也没注意到殿外站了个清隽的身影。
“昭仪曾被错认过沈大姑娘,那昭仪曾经的八字,应当就是沈大姑娘的生辰八字了。”她婉转带笑,“臣妾一直将此事记挂在心上。偶然想起,中军大将军楼家,与臣妾也算得上是远亲。将军家三郎的八字倒是与沈大姑娘很是相配呢,楼公子如今正是婚配的年纪……”
“楼三郎是个跛脚的,还是个,痴儿……”李云溪缓缓抬起头,面上并看不出情绪。
太后只觉得护甲都要嵌到肉里去,眼眶霎时布满了血丝。
沈皎听到“痴儿”二字,登时意识到这是要将自己许配给一个傻子。她从前只想着皇帝会抹了她的脖子,如今才发现,皇帝如果想要她的命,未必需要这么直接,有时候活着折辱才更让人生不如死。
她转向李云溪,笑着问道,“陛下,您今日是要借太妃之口来赐婚吗?将我赐给那个,楼家痴傻的公子?”
太妃见太后与皇帝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这二人也赞许了自己的提议,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大姑娘,夫君痴傻一些没什么不好,楼家也是名门望族,正是因为楼三郎痴傻,想来楼将军才更不会介怀你曾是女卫的事呀……”
“啪”地一声,太后将手中的念珠生生扯断,本紧密相连的木珠玉珠噼噼啪啪、纷纷扬扬地滚落一地,诉说着太后心中掀起的骇浪。
李云溪也从未见过母后动这样大的怒火,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掩在门外那个青色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了寿安宫的前厅。
青色身影指着怡德太妃的鼻子骂道,“太妃今年也才四十许!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呢!太妃要是觉得您的远亲楼家三郎这样好那样强!何不亲上加亲?自己改嫁到楼家不就是了!”
殿内的人这才晃过神儿来,能这样语出惊人的也只有六王云漪了。
太妃被他这一番污言秽语吓得瘫坐在太师椅上,她指着李云漪望向太后,嘴里吐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云漪还是不依不饶,“母后还好端端坐在那儿呢!太妃就要替母后将她救命恩人的独女许配给一个傻子?好一招恩将仇报,您是要陷母后于不仁不义啊?”
“老六!你进出寿安宫都不用通报了吗!”李云溪见事态逐渐失态,开口怒斥着李云漪,“太妃也是你的庶母!你为了一个女子竟顶撞长辈!听听你满口编排得都是什么混账话!”
李云漪拱手赔罪道,“皇兄恕罪。”随即拉着沈皎的手就要走,可却被沈皎挣脱了手。
沈皎转身对皇帝道,“臣女自知惹圣上憎恶,不宜久留宫中。然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臣女顽劣,只怕会搅得将军府上下不宁,”她行了个大礼,“还望陛下收回赐婚成命。”语毕,她又起身向太后行了礼,便随李云漪一起出了寿安宫。
李云溪呆坐在原地,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被扣锅的痛楚。
今日太妃所言实则从未与他商议过,所谓赐婚更是没有的事。方才几人争执时,李云溪才真切地感觉到,他根本无法想象沈皎与他人交欢、甚至是生儿育女。无论是痴傻的楼三郎,是沈皎倾慕的肖灿,还是心仪沈皎的李云漪,都不行。
“是你的意思吗?皇帝。”太后似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只语气淡然地问他。
李云溪摇头,“不是,母后。”
“怡德太妃,”太后深吸了一口寒气,“从前咱们在先帝的后宫时,风头大多被昭元贵妃抢了去。你是最小心敬慎、兢兢翼翼的。如今新皇登基了,是否觉得日子好过了?想把从前没掀过的风浪再掀起来一遍,好让宫里上上下下,记得有您这号太妃?”
太妃确实被太后说中了心思,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
其实怡德太妃也不知怎么了,自从沈晏对她说,圣上将她视为生母一般后,她总觉得自己在宫中如履薄冰数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