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寿安宫的二人一前一后地朝眠月阁走着,李云漪知道沈皎这会儿心情不好,但又憋不住不说话,他佯装无事地找着话题,“皎皎,你猜皇兄给我分了哪里的差事?”
沈皎头也不回,“你还提你皇兄!方才我差点就被他指婚给面都没见过的傻子了!”
“有我在,哪会有楼家傻子的事!”李云漪拉住她的袖管,二人杵在红墙窄巷里,“还非要嫁给四哥吗?”少年满眼真挚,真挚中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不了,”沈皎这次倒没有恼怒,但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些绝望与认命,“我才发现,我在这人间,如蜉蝣一般沧海一粟,即便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仍旧是一只蜉蝣、一粒尘埃,改变不了任何事。”
眼前青衣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他根本没有听懂什么蜉蝣,什么重来,什么尘埃。
李云漪前世留给沈皎最后的记忆,是他去求肖灿要收自己做通房。
大宣起初是没有通房一说的,彼时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与一般的市井好色之徒一样,都爱流连于造访烟花柳巷。久而久之不但坏了名声,还有不少老爷少爷染了花柳病。
此事宫里也不好插手,皇帝的手通常只能伸到朝堂上,远一些也能伸到臣子的府宅里,但怎么也不好伸到别人被窝去。
“收通房”这规矩,便是李云溪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时候立下的不成文的规矩。
虽说妾可买卖,妾通交易。但大户人家,尤其是公侯、王爷家的“妾”,大多也是要尊称一句“侧夫人”、亦或“侧妃”的。这百来年下来,也从未有过哪户人家真的卖了自家的妾室。
但通房的处境可全然不同了,难听点说就是暗娼。这些荒淫无度的五侯七贵们寻欢作乐时,往往都要带一两个通房一同去,看中了便互相换了领回家去。在轩帝时期,也常有以通房贿赂重臣之事。
沈皎本身就是极为刚烈的女子。在她眼里,做通房与当痰盂儿,当夜壶都没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主子床榻上玩弄的物件儿,比任何一种下使都要肮脏低贱。
她跟随显王时虽寒苦,但从来自诩是顶天立地的侍卫,因而前世得知李云漪动了要收她为通房的心思后,她只觉蒙上了莫大的羞辱,当即就找上门去与李云漪老死不相往来。
因而李云漪每次重提要娶她的事,沈皎就又会回想起前世这丑事来。她在心中掂量着,当通房与嫁傻子哪个好一些,随即忿忿道,“我情愿嫁傻子也不给你当通房!”
话说出口,她又想起这一世的李云漪并没有提这档子事,也难怪他瞪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沈皎摆摆手道,“甭管我,我气糊涂了。”
“你怎知道我动过这个心思?”岂料李云漪竟然还承认了,他的脸从发根红到了脖颈,“我曾经……夜夜都想收你做我的通房……”
“啊?”沈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小贼竟早就对自己起了这般歹毒的心思,竟还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眼看着沈皎就要甩袖离去,李云漪忙拉住她,“我从前如何敢任性娶一个女卫为妻?我可是昭元贵妃的儿子,因为处处顺从母后才得了庇护,若不如此,宫里多少双眼睛想杀了我!”
“我本想,收你做了通房,就自请去墨江驻守边关,想来京中贵女也不会有人愿意跟着去极寒之地。到时候天高皇兄远,不仅皇兄远,母后也远,即便不能给你名分,也总能与你厮守,不会再有旁人……”
自前世与李云漪不欢而散后,往坏里想,沈皎以为过他将自己视为玩物,往好里想,沈皎认为是他孩童心性,不懂男女之情。
可无论哪一种揣测,都未曾料及这个比自己年幼些许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皎对李云漪从未动过那样的心思,她一时语塞,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李云漪也不再说话,一路低着头踩着她的脚印一起回了眠月阁。
到了眠月阁门口,沈皎见他还没走,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李云漪眼神飘忽不定,“怕太妃把你许配给傻子……”说出口又觉得这理由很蹩脚,转头道,“与你聊聊我的新差事!”
红樱一看是小姐回来了,忙不迭地就去传了酒菜,沈皎发现这丫头今天一直咯咯咯地傻乐。
“你笑什么?”沈皎只觉红樱笑得很是瘆得慌。
红樱道,“常听传闻道六王乃是大宣第一美男,但奴婢从前可没有机会这么近地看六王呢,这不得让奴婢那些姐妹羡慕死。”
沈皎拉了一把红樱的袖管儿,“那你坐下一起吃吧,离得更近点儿看。”一推二去地,红樱还是坐了下来。李云漪打趣道,“红樱,还是你识货,我这么邀请你家小姐做我的王妃她都不愿意呢。”
红樱瞪大了眼睛,她原先只知道小姐与显王有一腿,但还从未察觉小姐与六王也有瓜葛,她不可置信道,“小姐!这是为何呀!六王这张脸光是看着都让人能多吃一碗饭呢!”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