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除夕还有些日子,但为了冲淡时疫带来的阴霾,太后早早着人在宫里四下已点上了红澄澄的灯笼,将李云溪本就红到了耳朵根的脸映衬地更加羞怯。
刘尚武这个大总管可不是白当的,刚从眠月阁出来时他就注意到了皇帝嘴角的伤和牙印儿,脑袋瓜子一转大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李云溪的呼吸总算规律了点后,刘尚武试探道,“大姑娘伤了陛下,可该领罚呀?”
皇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闭上你的嘴,权当不知道此事。”又走了两步,他又道,“明天一早去打探打探大姑娘今晚可有什么动静。”
“陛下,事儿您都做下了,也不说给大姑娘个名分?”刘尚武探着脑袋窃笑。
李云溪气这奴才哪壶不开提哪壶,狠狠往他膝盖窝踢了一脚,“她不……”皇帝的尊严让他生生吞回了“她不肯”,硬是改成了“她不配”。
远处的幢幢树影被红烛投映在紫禁城的红墙上,走近一些,只见萧瑟朔风下还有一个清瘦的倩影。
那抹倩影似乎也发现了皇帝。
她迈着轻盈却稳重的步子走来,腰肢轻轻摇曳,全然不见傲慢或轻浮。
女子得体矜重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臣妾参见陛下。”
李云溪稍稍后退两步,侧耳问刘尚武道,“她自称臣妾,这是谁来着?”
刘尚武此刻实在掩饰不住对主子的嫌弃,“陛下!这是贞婕妤啊!人家还有封号呢!”
皇帝一拍手,哦,对,贞婕妤,后宫里他其实也就只记得两个人,一个是沈昭仪沈晏,还有就是这个贞婕妤。李云溪装作泰然无事的样子,“婕妤平身,怎么这样晚还在外头?近日宫中兴了时疫,仔细莫要染了风寒。”
贞婕妤大抵已有半年许的光景未曾见过皇帝了,此刻见皇帝出言关心自己,只觉得心中涌动着一丝暖意,“臣妾谢皇上,”她起身道,“臣妾宫门口有几株松红梅,这两日雪下得太厚,臣妾怕把枝丫折断了,因而出来瞧瞧,掸掸雪。”
李云溪抬头一看,碧山居,蓦地眼前一亮,“婕妤住在此处?”
皇帝的语气好似在哪个街角巷尾偶遇了个熟人,忙不迭与人寒暄近来过得如何一般。刘尚武替人尴尬的毛病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
贞婕妤从前还以为碧山居是皇帝特地赏给她的,如今却发现皇帝连她住哪都不知道,眼眸间不由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是,陛下。”
“碧山居是怡德太妃昔日里的寝居,”李云溪是一点儿察觉不出来佳人的怅然,“朕做皇子时还经常到这玩闹,这一晃也有许多年不曾造访了。”
“爱妃可要请朕进去小坐?”
“爱妃”二字一出,贞婕妤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一般,全然又忘却了方才的不快,她连连点头,“自然,陛下请。”
翌日,皇帝晚间在碧山居逗留了一个时辰的事就传满了宫里。
沈晏更是昨夜就听闻了此事,在李云溪的女眷里,她素来是一枝独秀,从未有过什么人能从她这里分走一杯羹。她因此彻夜未曾合眼,寅时就亲自去小厨房做了李云溪爱吃的鹌子羹与虾腊,只待天边抹上第一层金光就动身去了长央宫。
刘尚武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昭仪会这么个时辰候在殿里,关于后宫女人的争斗,他从师父那里听过,也在先帝的后宫中见过,他只是感慨,自家的小皇帝如今也到了承受这些的时候了。
李云溪梳洗完来到前厅,沈晏刚着人将羹汤热了一遍又端了上来。
以往无论发生过什么,只要见到李云溪,沈晏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了。
可今日不同,在沈晏眼中,皇上嘴角的牙印儿仿佛就像镶了什么珠石似的,灼烧着她的眼睛,让人止不住想流泪。
沈晏转身眨着眼,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她在心中告诫自己,如果想登上后位,除了宠幸外必定还要有容人之度,拈酸吃醋、撒娇撒痴可不是正宫娘娘所为。
她深吸了两口气,转身笑盈盈地给李云溪盛了碗鹌子羹,“昨夜歇得早,今晨怎么都睡不着了,想起从前陛下还是少主时,最爱喝晏儿做的鹌子羹,就索性起来倒腾了一顿。”
“好在陛下还愿意赏这个脸呢!”她俏皮地娇嗔道。
李云溪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不赏晏儿的脸,那还赏谁的脸?”
沈晏也没有刻意提及贞婕妤一事,只有一句没一句地与皇帝聊着时疫、聊着除夕,聊到了太妃。说起太妃,李云溪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朕昨夜……饭后消食,恰巧路过了碧山居。”
听皇帝主动提起这事,沈晏才顺着说了下去,“碧山居?可是贞姐姐的住处?”
“正是,但父皇还在时,那曾是太妃的住处。朕年幼时,太妃经常备了糕点在碧山居等朕下学去吃。一晃眼,都这样多年了……”他继续道,“昨夜去贞婕妤那小坐了一会儿,她殿里的陈设景致倒是一点儿没变,朕恍惚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