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四弟”让太后心里很踏实。李云溪甚少称肖灿为“四弟”。这声“四弟”在，就让太后觉得他们娘仨总还是一家人。
桌上除却沈皎外，其余的四个人今日就像裹了蜜那样甜。
沈皎一时出了神，手中的汤匙“咣当”一声掉进了她面前的汤羹里，汤水溅到了桌上，她慌忙地抓起帕子抹了起来。
这一声“咣当”，不仅驱散了肖灿脸上的笑意，也将太后推回到沈皎自请赐婚显王那一夜。太后心里发酸得紧，她想轻轻握一握沈皎的手，但沈皎却先举起了杯，强装着淡定，“恭贺显王大喜。”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以前你做女卫的时候就酒量不济，”肖灿细声叮咛道，“不要喝的这么急。”
沈皎弯着眼又为自己斟满一杯，“臣女能碰上几回这样的喜事，何况今日还是在太后娘娘的宫里，多喝几杯也无妨。”
她一向是爱笑的，但今日弯着的笑眼，仿佛马上就要挤出泪花来。
李云溪刻意不去看她，继续兴致勃勃谈论大婚当日应该选如何的顶轿，用怎样的金器，备哪里的美酒，做多少道佳肴。
沈皎此刻也明白了皇帝为何非要留她一同用膳，无非是要她亲自给肖灿饯行，将她的心爱之人送到别人的花烛洞房。
“沈大姑娘？沈大姑娘？”
沈皎回过神来，是李云溪在叫她，“早有耳闻沈大姑娘在松影堂时善舞，你不仅显王昔日的侍从，还是叶四姑娘的闺中密友，不如大婚之时献舞一曲？”
“云溪，”太后责怪道，“皎皎如今已是侯府嫡女，当众献舞成什么体统？”
“无妨，”沈皎根本无心听狗皇帝又说了什么屁话，她只是垂下头，“无妨。”
推杯换盏间，已经过去了个把时辰。沈皎不停给自己敬酒，终于喝了个酩酊大醉，她摇摇晃晃地举着杯，“这就是！富庶人家吧！以前师父跟我说呀，宫里一块金疙瘩，都能养活外头一个村儿啦！你们今日说的这些金器啊，我听都没听过，想也都不敢想，是嫁不了……”
红樱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太后娘娘，小姐醉了，让奴婢扶小姐回去吧。”
太后点了点头，她本想让银霜将配殿收拾出来给沈皎歇息，但沈皎虽然醉着，也知道自己样子狼狈，她怕待会儿酒劲上来再闹出什么洋相，愣是说自己没事儿，吹吹冷风就能清醒过来。
红樱搀扶着沈皎，摇摇晃晃往眠月阁走去，行至竹林小巷时，毫不意外地被一展宽阔的肩膀拦住了去路。
肖灿示意红樱退去，他一把抱住左歪右斜的沈皎，“难受了是不是？”
沈皎虽喝了个头昏脑涨，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她知道是谁抱着自己，知道当下不是做梦，也知道一切再不可能回寰，但她并没有推开肖灿，就当是纵容了自己最后一次，“嗯。”
“其实我们还可以有其他路走的，”寒风使坏地钻入二人中间，让肖灿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皎皎，你知道的，我从前没得选，你的身份……”
沈皎勾上一丝戏谑的笑，“做不了王妃，对吧。”
肖灿点点头，“但凡再早一些，我绝不会求取叶江月，”他抬起头，心疼地看着沈皎，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轻轻拖着她的脸，“我在城北再置办一处府宅可好？叶四与其他女眷都在城东显王府，你与她们不必相见。除去年节，我都在城北陪你，好吗？”
此刻假山后的正在偷听的李云溪支棱着耳朵，脸比午门外的青铜鼎还青。
“除去年节？”沈皎清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想把他看得更清晰些，“年节是要与正妻共度的，看来在显王眼中，我还是更适合做小。”
“你知道我从未这样想过，”肖灿紧紧环绕着她，“只是叶家位极人臣，这门婚事又是我自己求来的，怠慢了叶江月，只怕我会被天下所诟病，也害得你会背上与贺氏一样的罪名……”
“皎皎，不要叫我为难好吗？”他带着哭腔恳求道，“你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非议你。只要你点头，母后那头自然有我去说服。这一生一世，你我二人厮守到老，我们还会有一双自己的儿女，你会教女儿舞剑，我会教儿子作诗……”
肖灿将自己都说得动容了，可一看沈皎却还是一脸倔强，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皎皎，你必须清醒明白，即便你被封为公主，被指婚他人，母后也不能以太后之威勒令你的夫君不纳妾，你还是要与人共事一夫！你自幼没人教过你如何做一个内当家，家宅内院如何料理你知道吗？嫁入显王府，这些事起码还有叶四摆平！”
他低下声，“况且此事，江月也已经点头了，她也接纳了你……”
只听清脆一声“啪”，沈皎借着酒劲干脆利落地扇了肖灿一巴掌，“用不着她接纳！你们夫妇俩的事我管不着！谁爱做你显王殿下的妾谁便去做！我娘给我的命，由不得你随意轻贱的！”
“我轻贱你？”那一巴掌不足以惹火肖灿，倒是这句“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