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离除夕越来越近了，宫中的时疫也消散了八九分。
李云溪自那日一聚后与太后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连着几日都是一下早朝就去寿安宫请安。
凛冬的暖阳透过纸窗，温和地洒在寿安宫里，太后与皇帝难得如寻常人家的母子般一同闲叙。
“母后，给儿臣抱抱可好？”今日李云溪突发奇想，竟伸出手去接太后怀里那只叫“墨宝”的猫。
“你向来是最不喜欢墨宝的，”太后瞪圆了双眸，旋即玩笑着将猫抱得更紧了些，“不成，母后可不能给你，这猫还抓伤过圣上呢，有‘弑君’之嫌！”
李云溪隔着茶桌摸了摸墨宝圆滚滚的脑袋，抿嘴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调皮任性，跟沈大姑娘一个样。”
“怎么好端端地提起皎皎了？”太后神色一滞，狐疑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儿，你最好打的是猫的主意。”
“哎呀，母后说的是哪儿的话……”李云溪笑闹道。
“太后娘娘！陛下！”刘尚武急三火四地冲进殿里，连礼都忘了行，“不好啦！不好啦！”
皇帝瞥他一眼，“丢了魂儿似的，成什么样子！”
“小六子素来最稳妥，”太后抬眼道，“今儿这是怎么了？”
刘尚武喘着粗气，吞了口唾沫，“娘娘，陛下，九殿下那不好了！”
太后手一松，“墨宝”唔地一声从她怀里跳了下去，“老九怎么了？”
“回娘娘，九殿下前日就发了高热！本来只当时疫治着，岂料今儿一早先是说了胡话了，方才都惊厥了过去！”
“许多言滚去哪了！”水杯从李云溪颤抖的手中碎落在地上，瞬时水花四溅。
刘尚武着急道，“许大人此刻正在怡然阙呢！但说是情况不好，这才传人来让奴才知会您和太后娘娘！”
“快别愣着啦！”太后起身道，“银霜，去把哀家的裘袄拿来，咱们去怡然阙看看云沛。”
“母后，这毕竟是时疫。儿臣去一趟就行了，您还是别去了，万一再染上……”
“哀家是云沛的嫡母，哪有不去的道理。”太后按下皇帝的手，“别推脱了！快些动身吧！”
太后与皇帝快步往福寿园走着，李云溪突然问道，“老九前日就病了，为何没来通报？许多言是今日才去的怡然阙吗？”
“许大人前日就去了怡然阙给九殿下开了方子。”
“宫里宫外病的孩子不少，其他按方子服了药都缓解了大半，怎么就老九越烧越重？”太后百思不解。
“这……”刘尚武神吭吭哧哧，“听闻太妃觉得许大人的方子虽能解热，但有些毒性在，本以为九殿下身子康健，底子硬朗，没大碍的。这两天太妃只是用烧酒给九殿下擦拭了手心胸口，并未服药……”
“胡闹！”太后呵斥道，“真是愚昧！她那点儿土法子还能比太医院的方子好使吗！耽误了老九的病我看她如何自处！”
李云溪道虽然也觉得太妃此事之举颇为荒唐，但还是劝道，“母后，咱们说说也就罢了，太妃现在估计也急上了头，您待会儿可别再斥责她了。”
太后恨恨瞪了他一眼，“她是愚昧！你是愚孝！”
母子二人刚踏进福寿园的外门，就隐约听见女子的怆然悲鸣，太后与皇帝三步作两地快步走到怡然阙，只见太妃正跪在九王的床榻旁，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哭声。
太后看到太妃这样悲痛欲绝，心下猜想着九王应当是已出了什么事，并不敢冒然上前。她轻轻推了推皇帝，皇帝当即意会了母后的意思，侧身与刘尚武轻声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许多言哆嗦着腿走了过来，他在宫中行医多年，还从未有人见过他如此慌乱的窘态。
“眼下到了什么地步？”李云溪冷着脸低声说。
“陛下……”许多言用袖管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眼神心虚的很，“最后一丝儿气了，微臣愚见，不如先传礼部和太常寺准备起来吧……”
“怎会如此？”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太后，声音也不由打起了颤。
“太妃不知从哪听信的偏方，给九王殿下喂了不少香灰……九王本就生了猩红热，那香灰里又不知掺了什么杂物，小殿下兑着凉水应当是服用了不少，肠胃里也一下子烧灼了起来……”
太后紧蹙着眉捂着胸口往后踉跄了一步，得亏被银霜姑姑稳稳扶住了。
“小殿下身上疼啊，适才还尖叫不止，太妃非说是被什么邪祟东西上了身，要寻人来驱邪，”许多言头也不敢抬，“这会儿看着是消停了，其实是疼晕了过去……”
“可还有什么法子能救一命？”李云溪咬着牙，“要什么珍贵药材都尽管用就是！”
许多言闭上眼，拱手垂头道，“恕微臣直言，小殿下体内如今已灼烧腐坏了八九成，实在无力回天。”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