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沿岸的农民并不能完全理解朝廷的做法,觉得朝廷的政策是把他们当猴耍。
大多数百姓都比较听话,朝廷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只要不公然对抗朝廷,就算被怎么压榨,还是有一丝生的希望。
这就是千年历史中,农民们在层层剥削压榨的情况下,得以一代又一代生存下来的秘诀。
对于农民们而言,你征税也罢,至少他们还可以农作,还可以期待秋收后,能存有余粮。
但这一次,问题来了,耕田都忙不过来,怎么还要去种树?到时候没有粮布钱上税可怎么办?
王家的政敌们便开始利用百姓的这种想法,让底层的百姓对朝廷的植树政令,有一定的抵抗性。因此,表面上大家都对政令口口声声维护,但在乡县并没有很好的落实。
植树造林政策的支持党和反对党,都有一种在剑拔弩张前的暗暗较量。
支持党里的也是鱼龙混杂。有的是真的相信植树可以改善环境、预防自然灾害的发生;有的则是无脑站边王家冲锋陷阵,王家指哪儿打哪儿;有的是想要浑水摸鱼,打着支持新政出台,从中谋取私利;还有一种是倒钩选手,表面上支持,等政令正式实施时便开始从中作梗,加以阻拦,破坏政策的顺利实施。
反对党的组成成分也很复杂。有的是天然杠精,杠就对了,他们的口头禅基本上是:“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有的是质疑病十级患者,他们的口头禅通常是:“真的吗不我信”;有的是王家反对党,不管王家和其代表人说什么,他们只要反对就行;有的是忧国忧民型,担心新政不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劳民伤财;有的是维护现状型,生怕新政策会影响己方权势地位钱财。
还有一派叫做围观党,他们既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对。说是自己没有看法主见,其实无论新政实施与否,对他们影响都不大。若支持党胜利,新政实施后若能捞到好处,则支持,反之,就会倒戈。或者直接揣摩圣上的态度,圣上支持与否他们都能找到各种理由附和或质疑反对,跟着最高领导人走。
实际上,反对的声音其实比支持的声音大。
毕竟,少有人能理解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只觉得吃饱饭才是第一要义,只觉得上完税后还能吃饱饭穿上衣才是第一要义。
王家和其支持者,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反对声音再大,随之而来的,是种树的农户可以有免税的优惠政策,自然反对的声音在民间也就小了,这个百年大计自然可以得以顺利实施。
当然,刚开始并不是所有黄河沿岸地区都要参与种树。为了防止不可控因素太多,就在金城、咸阳、洛阳、晋城、汴梁、濮阳、泰安、东营设立了重点试点地区。
一来,这些地区除了有不少政治盟友,可以减少不少阻碍;二来,确实也是黄河沿岸的城市,要在这些地方种植检验成效;第三点,这些地方都是历史比较悠久的地区,包容性强,劳动力也比较充足。
植树造林的政策还有一点补充,就是枣树、桑树,这类有经济效益的种类,优先种植。当然,除了桑树、枣树,还可酌情,根据当地实际土质情况、气候条件,劳动力情况,选择最适合栽种的树苗。
就比如桑树,它既耐寒又耐旱,还可以耐水耐湿。无论是温暖潮湿长江、珠江流域,还是云贵高原,又或者土地咸碱的大西北,它都能完美适应。从哈尔滨以南可以种到海南,东到黄河长江入海口,西到新、青、陕、甘、宁。
除此之外,桑树的根系发达,生长很快,树龄寿命也很长久,一般少说都能生长百年,更有甚者,居然可以成活上千年。
桑树这种植物就跟华夏这类人种一样,适应性太强了,生命力也很强,关键是,他们都很有用啊!还能充分体现自身的价值!
下面的官吏都没想到,关于种树的新政,就跟农耕的政令一样,是一项需要重点实施的政策,但凡有一点懈怠或者破坏,违者轻则罚钱服劳役,重则流放三千里甚至斩首。
延续了千年的官僚制度,在这种时候,就充分发挥它的效用了,一条条关于种树的政令,确实能给你安排得面面俱到,连种类和大小都能写进律法里,这就是传统的儒、法、官僚主义完美结合的制度。
在后来,不仅在黄河流域,就连长江流域都开始进行植树造林的试点了。
在长江流域,虽然还有部分地区没有收复,但最高统治者和他的巨型官僚机器,都觉得他们可以像秦始皇和他的蒙恬、王翦、李斯等一样,统一华夏,创下不世之功。
所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暂且先将农耕这类民生社稷问题,进行一个大致的战略战术部署,以便将来收复之后的动作。
源于黎晓旭这个穿越者,对于后世“三北防护林”政策的理解,影响了整个大宋,居然真的从上到下,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造林运动。
帝国的官僚制度体系这台机器的运转速度,果然是非同凡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