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酒醒,祢衡浑身乏力,头也有些晕眩,虽然腹中饥饿难当,却又恶心想吐。
侍女取来米粥,拿小勺慢慢喂下,他方才觉得身上好受了一些,也有了两分力气。
他叫人搬了胡凳,在院中大树荫里呆坐了半晌,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渐渐清醒起来。
回想起昨日种种,他心里又悔又恼。
自己先是在议事堂里如木鸡一般呆坐到未时。
人家一心讨论军政大事,谁也没工夫搭理他。
后又来到饭堂,如个跟屁虫一样,随着刘表连饮了六樽!
依稀记得自己饿极,正要伸手抓饭,刘表好像要跟他说话,然后便彻底断了片儿!
“到底吃没吃?”
他抚摸着干瘪的肚皮,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问旁边的女婢道:“昨夜本官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那女婢道:“回大人的话,先生被送回驿馆时,大约是未时三刻……”
“啥?未时三刻?你确定?”祢衡不敢相信。
那侍婢本来还想说“离天黑还早”,却被他的问话打断了。
“确实是未时三刻,先生如若不信,可问院中下人。”那侍婢不卑不亢地说道。
“未时三刻……”
他揉着脑袋沉吟一阵:“不对!开宴之时已经过了未时,刘景升又啰哩啰嗦叨叨了半天,然后又带着众人连饮六樽……,我回来时才未时三刻!!!”
“刘表!吾入你老母!”
他一拍大腿,猛然站起。
那婢女被他吓了一跳,却又见祢衡身子一阵摇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他是起得猛了,这两天营养又没跟上,大脑供血不足,故而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快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那婢子见祢衡摔倒在地,顿时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大呼小叫起来。
院中的丫鬟仆役听到她的叫声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将祢衡抬到榻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好一通忙活,那祢衡方才缓过神来。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他怒气难消,不耐烦地挥退众人。
“咕噜,咕噜……”
没等众人走出房门,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哎——!”
他又慌忙将众人叫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他们说道:“中午,中午给本官做点好的……”
当然,这点儿小小的要求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刚到中午,烧鸡、炙肩、鱼烩便摆上了几案。
小丫鬟们也很贴心,不仅备了一壶美酒,几案角儿上那一小把绿油油的小葱儿更是让祢衡食指大动。
饿了两天了!
还讲究什么斯文?
他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干瘪的肚子很快便鼓了起来。
然后他又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他虽然心中有气,但却找不到刘表任何失礼之处。
要挑点儿别的毛病好像也不大容易。
说人家不爱惜民力吧,他也实在找不出比这三州百姓生活更好的了!
说他穷兵黩武吧,人家打仗的次数屈指可数。
要说人家不通文墨吧,人家还多少有些文名。
说他藐视朝廷吧,人家年年上贡,吃的、用的、玩的,一应无缺……
他心中郁闷,不觉多喝了几杯,结果从正午一直喝到了日头西斜。
他酒意涌上心头,心中越发火热,不觉又骄狂起来,对刘表的不满情绪也愈加浓烈。
所谓酒壮怂人胆,连理由都省了。
终于,满腔的愤懑无法自抑,他从灶台拖出一根烧火的大棍,气鼓鼓走出驿馆的大门,一路上骂骂咧咧来到大将军府门前!
他一手拄着大棍,一手指着两个守门的士卒,厉声喝道:“你们……,你们两个……额……两个糙汉,去……去……去叫刘表……噢……出来见我!”
那两个军卒是刚刚轮换过来值守的,并不认得祢衡。
见这个醉鬼骂自己是糙汉,心里很不高兴,但念在他喝了酒,也不想跟他计较。
却不料他趁着酒意谩骂起刘表来,越骂越难听。
他俩实在听不下去。
一个兵卒喝问他道:“你是何人?大将军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速速离开,莫给自己惹麻烦!”
祢衡听罢,怒意更盛!
他指着那军卒的鼻子骂道:“你……,你算……安……安……个……额……什么东西?也敢……,敢……跟……嗯……敢跟老子这样说……额……这样说话?”
他嘴里含糊不清,不干不净地骂个不停。
另一个军卒也是个暴脾气,见这醉鬼胡闹不休,喝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