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时分，外面的天还是雾蒙蒙的黑色，空气中湿冷的水汽直接透进鼻腔。
靳兆琛站在院子里，身上裹了件挺厚的外套，即使这样他还是略微缩着脖子。
他不敢等到天亮之后再出门。
以前他最怕黑了，可是没想到现在黑暗却成了他的救赎，成了他的安全感。
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座椅上，看着光线慢慢地让周围的一切都显现出来。
公园里晨练的人多了起来，那种不安的感觉也紧跟着到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果说以前的他只是内向，那么现在就是“害怕”。他害怕别人看向他，也害怕有人从他的身边经过。
每个虚无缥缈的他人的眼神都让他坐立难安。最后他干脆低下了头，来熬过有些漫长的等待。
早晨的阳光打在靳兆琛的身上，头发都透着金色，在一瞬间似乎完全超脱出吵闹的世俗世界。
顾程易在驾驶座上看了很久，他伸手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掀了下，眼神里各种情绪杂糅着。
终于，他起势坐起来，右手向安全带的按键摸去，但是一瞬间他又想到些什么，将手默默地移开了。
靳兆琛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看了眼。
易哥：【我到了。】
靳兆琛站起身往路口走，顾程易的车就停在最醒目的地方。
靳兆琛站到主驾驶的窗边，“顾总。”
好一个顾总啊，几天没见就变了称呼。
顾程易在车窗的按钮上的手顿了下，最后还是无奈的把车窗降下一半，他梗着脖子，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带着点命令的语气说，“上车。”
“不用了，我…………”
“你站在这里反而容易被人拍到。”顾程易转头回了句。
这个理由正中靳兆琛的红心，他咬着下嘴唇握上后座的门把手。
“……你要看着我的后背跟我告别吗？”
“……”
话说到这个份上，靳兆琛只好绕去了副驾驶，门嘭得一声关上，紧接着就是咔哒一声上锁的声音。
靳兆琛猛地抬起头，“顾总……”
顾程易不想说话，他直接靠到靳兆琛身前，伸出修长的手臂拉过安全带，扣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车子的引擎启动。
一切事情发生的太快，等靳兆琛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别墅区。
“顾总！”靳兆琛坐起身子挣扎了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顾程易的车速很快，相较于车窗外飞逝的风景，他的说话语气称得上缓慢与冷静，“带你去画展。”
“不行！我不能去！”靳兆琛伸手打开安全带，将身子侧过去在门把手上扳动，“你停车！放我下去！”
顾程易略微降下点车速，无奈地说，“你坐好，很危险。”
“不要！我要下车！”靳兆琛根本不听，他的手依旧一下下徒劳的板着把手，心里像是胀了一股气一样，憋得他心里发酸。
顾程易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把车子靠边停下，他伸手按住靳兆琛的肩膀，强行对上他的眼睛。
“靳兆琛！我现在没你看见的这么冷静，我不可能让你下车，如果你不想受伤那就把安全带系好，画展结束我会好好的送你回去。”
后面的路上，靳兆琛都将身体侧向外边，一副完全拒绝交流的样子。
但是至少他不再挣扎了。
每个等红绿灯的路口，顾程易几乎无数次的扭头去看靳兆琛，有些话好几次差点就出口了，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算了，一会儿到了展厅再说吧。
他昨晚挂了电话基本没怎么睡觉，一直在想要怎么说服靳兆琛心甘情愿的跟自己的去画展。
他打了满腹的生动感人的语言，但是却在今早看到靳兆琛的一瞬间都灰飞烟灭。
可能靳兆琛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差，眉眼低垂，像是很久都没有笑过，连人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所以顾程易在三十岁的年纪，在他被理智占领的三十年里，第一次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