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前的早晨,小汽车、黄包车、电车穿梭在忙碌的马路上,严酷的日光从树叶间隙洒下,斑驳的阴影洒在两个穿着藏青色工装的男人身上,在别的食客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们迅速吃完早餐放下零钱,起身往棉纱工厂的方向离开。
不过在转入一条隐蔽的弄堂时,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确认身后没有跟踪的特务,他们才安心的走进一间民房内,一进入到民房中,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最近闹市区的特务越来越多了,自从戴组长弄丢李亚美后,便疯狂的往上海输送特务,企图把挣脱的鱼饵重新找回来,而李亚美同志在医院经过系统的面容整形术改头换面后,不顾恢复期立刻要求工作。
王人庸拗不过他,所以派了清澄给他重新安排工作,这间民房就是组织配给李亚美的新住宅,刚刚两个工人就是乔装后的清澄和李亚美。
没多废话,清澄从口袋中掏出居住证和钥匙递给李亚美嘱咐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姜云,上海青浦县人,是商务印刷局的一名普通印刷工人,本月初才跟着‘表哥’来上海滩工作。你的‘表哥’会负责你的青浦县口音和他们的饮食习惯。”
“好的,小何同志,你以后就叫我小云。那我内部的工作是什么?”李亚美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姜云。
“你现在还是我们二科的同志,但是徐州城受到很大冲击,很多同志的后事与家属安置,王人庸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建议你明天先去一科挂职,帮他把徐州城的事情了结,然后他再重新制定你的新代号和工作。”清澄转述了王人庸的意思。
“我服从组织安排。”姜云犹豫了一会还是低着头问道,“刘仁堂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的同志去乡下排摸了好几遍,找到了他换下的衣服,就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清澄摇了摇头否定。
“会不会被野兽拖走了?”姜云摸着下巴提出一个假设。
“小云,你还记得你做手术前做的全身检查吗?既然你们有血缘关系,刘仁堂有概率同你一样也是全内脏反位,也有可能你根本没伤到他的要害,他被人救了,当然我只是猜测。”清澄没把话说绝,毕竟是血亲之人做了叛徒,他心里必定也不好受。
“不管怎么样,还请组织继续搜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人狭隘又狡诈,还熟悉我们的工作流程,他若是活着对组织将会是个严重威胁。”姜云说话时眼中压抑着巨大的愤怒。
“你的想法,我会及时汇报,你且安心住下来,要是有急事你可以去教堂找童神父。”清澄看了下手表赶忙告辞,再不走她上班就要迟到了。
还好这里离报社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她边换边脱,到了报社前清澄已经变成了她的日常装扮,白衬衫加长伞裙。
报社的上午依旧忙碌,同事把午报的政经排版发送给清澄审查,这时一条调查局于今日6:00在南京雨花台枪毙若干g党的通告跃入眼帘,还有一小块奇怪的空白处,看样子原本配有照片。
好像想到什么,清澄立刻拨通了报社的内线,把负责排版的徐编辑叫到办公室里,指着那块空白处问道:“徐编,这块怎么‘开天窗’了,不知道我们的版面寸尺寸金吗?”
徐编一看到这块空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何编,我也没办法,报道原本有配照片,可是一改再改,照片还是通不过审核啊,马上就要印刷了,只能先这样了。呸!狗屁的新闻自由!”
临了徐编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审查部门,清澄同情地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徐编,审查既然不让放照片,干脆把这条撤了,别浪费我们版面,我这还有几条广告,你快拿去补上。”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他们不让撤啊,公开通告也是种变相的威胁,告诉所有人,谁跟着g党走都不会有好结果。”徐编龇牙咧嘴的用手抹了下脖子。
“什么照片,是不是死相太难看了不给登?”清澄假装好奇的问道。
“不是。实话说要真是死相难看的倒是能登。你是没看到照片,一个个带着手铐脚镣,都是微笑着从容赴死。死后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很是渗人。”徐编描述的时候还是满脸不可思议。
“我不信,哪有这种事情,还能笑着死。即便是最凶悍的土匪,刽子手真上刀子了,还不是苦着脸。你没照片,连名字人数都没有,怎么说服读者啊,你还开个天窗,多难看。”清澄故意装作不信的样子为难徐编。
“真的。”徐编不安的把办公室的小门关上,接着神秘兮兮的拉上窗帘,一□□完他才从西装内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何编,我只给你看,底片都被当局收走了,这套照片是我嫌别人洗的不清晰,怕登出来效果不好,所以一大清早重洗的,谁知道这鬼东西成了烫手山芋。”
“哦,我看看。”清澄掐了把发抖的手腕,才稳住接过照片。
最上面的一张是个群照,照片上大概有三男两女,总共五位同志正从军皮卡上押解下来,余下的都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