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的冒着泡泡,高峻霄的脸色也缓和不少,他没回答,夹来一根菜递到清澄嘴边:“尝尝熟了没?”
这态度清澄只当他同意了,就着他的手吃掉青菜,真心夸奖道:“火候够了,一点土腥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饭菜都热好了,屋内老爷子坐在主位,高峻霄和清澄都端端正正的坐着,巴巴等高老爷动筷子,他们才敢动筷子,清澄更是连酒都没敢沾,尽力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偶尔同高峻霄相视对目,清澄也表现得落落大方,用一种近乎优美的动作给男友夹菜,殷勤中带着礼仪。
桌上的三菜一汤很快见了底,清澄又主动为长辈倒酒,高老爷子也没客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没人开口说话,但单看情景也算和谐的一家子。
直到高老爷脸上有些微醺,他才按住杯口,用行动明示这场晚饭算是了收场,为了不冷场,高峻霄故意找话题,这间公寓是租的又不是买的,他爹怎么会有自己屋的钥匙?
“你的房东以前是我的下属,我打个电话,人家就把钥匙给我送来了。”高老爷面不改色的说到。
“我爹朋友多,学生也多。”高峻霄讪笑着解释,这叫清澄有些好奇老爷子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接着老爷子就打发高峻霄去楼下买醒酒汤和枇杷。高峻霄为难的说到:“爹啊,马上要冬至了,我去哪给您找枇杷?”
清澄感知到男友有些不情愿,在桌下拍了拍男友的手背示意他安心。长辈都发话了,高峻霄就算赖着不动,也无济于事。
其实老爷子要和自己直接摊牌也不是坏事,早料到会有这天,她即有同高峻霄结婚的勇气,也有离开他的底气,并不算太慌张,起身从厨房端来茶盘,为高老爷奉茶。
等高峻霄下楼后,高老爷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何小姐与犬子相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清澄干脆利落的续上茶水。
“不算短也不算长,勉强能了解个大概。”高老爷有些敷衍接过茶杯,“可我与何小姐相识不久,对你还不大了解。”
老爷子想要自己坦白家世呢,清澄懂老人家的心思,一五一十的把家底交代清楚了。
她祖籍乃是湖南常德,父亲是光绪年二甲第七的进士,曾任翰林,母亲是开封知府林氏的长女。
父亲辞官后受舅父邀请到武汉定居,常年在两广和两湖地区经商,家境殷实,只是天纵英才,父亲壮年早逝,她便启程上海由小姨教养。
“可我听说,你曾被退过亲,是何缘由呢?”高老爷盯着清澄发问,清澄借着沏茶的功夫思考老人家的用意。
一上来就问令人尴尬的问题,看来老爷子有备而来,刚才也在试探她的诚实度,真实情况他应该都调查清楚了。
于是清澄大方的说到:“无缘由。”
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高老爷很好奇,若姑娘家无故被退,乃是奇耻大辱,她家大人不为清澄做主吗?
“对方乃是家父故交,他们可以无义,我们不可无理,而且少年时清澄一心求学,无心婚姻之事。”清澄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如此说来,退亲倒正合了你的意啦?”高老爷尖锐的问道。
老爷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刁钻,清澄抿了口茶直截了当的说到:“ 婚姻不是儿戏,清澄不敢妄议。”
“女怕嫁错郎,何小姐对婚姻谨慎,理所因当。”高老爷感慨道,“人对婚姻的需求无非是整合财产,追求名利,开枝散叶,可何小姐娇柔之躯不输男儿心智,更不需要靠男人供养,不是年纪见长,家里人催你了吧?”
清澄摇摇头:“不是,成亲本就不是刚性需求,是一种生活的选择。我们的时代在进步,年轻人追求进步,而婚姻状态自然也要进步。男女双方既然有勇气追求自由恋爱,自然也要会建设新型的文明婚姻关系。”
“请问何小姐所谓的文明婚姻,该当如何呢?我也想长见识,听听你有什么高见。”高老爷把空茶杯推到清澄面前,示意她继续。
“高见不敢当,不过清澄下面的话,可能会挑战您原本的伦理观。失礼之处,还望高伯伯海涵。”清澄想到高峻霄的提醒:他爹是个封建大家长。
对面的高老爷眉毛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清澄也好声好气的开始阐述观点。
婚书是一种契约。咱们传统的婚姻模式称为男耕女织,听上去像是普通的社会分工。
可鉴于封建王朝对女性的剥削和压榨,婚姻这种契约关系更多的是约束两姓之好,长久以来,丈夫占居一种无需特别法律约束的特.权统治地位。
社会亦默认妻子算丈夫的资产,是开枝散叶的人型工具,对女方来说婚姻是天生的不平等条约,约等于卖身契。
清澄常编排新闻,她发现社会风气尤为不好,卖妻租妻成风,姑娘们为了躲避嫁人成为奴隶,跳井的跳井,上吊的上吊,还有自梳那种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