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好友,久未联系,近日经过他所在的城市,特意去看看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事先没有电话通知,就这么搞一次“突然袭击”吧!
袭击果然成功,当我突然出现在好友面前时,他先是一愣,然后从书桌边站起来作微笑状,先伸出右手想来和我握手,当我走到书桌旁时,他又换成了左手来和我握手,我只好双手同时握上他的左手,此时才看清,他眼眶红红的,眼睑边还有泪痕。
我便关切的问他:“怎么啦?身体还好么?”
他苦笑一下,说:“我身体平安,唯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
我说:“你这是几个意思呀!你小子,还想占我便宜呀!” 因为这句话是朱自清的父亲对儿子说的。
我于是举手在他肩膀一拍。没想到这一拍,朋友直接蹲在地上了,用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龇牙咧嘴,作痛苦状,这一下把我弄尴尬了,于是赶紧把他扶起,让他坐回书桌旁的椅子上,待他脸上的痛苦表情缓解后,又问他,这是怎么啦?并顺手拿起刚才在看的书,原来他真的是在看朱自清的《背影》。
我见朋友不回话,还用手紧紧的护着肩膀,我只好开玩地说,看来你真的是“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这时朋友才放下护着肩膀的左手,示意我坐下,然后轻轻的甩动了一下右臂,说道:“没事,只是肩膀最近痛得厉害,真的是举箸提笔诸多不便。”
于是围绕他的“诸多不便”展开了话题。
他说:“自去年打疫苗以后,肩膀就开始胀痛,以为是打疫苗后的反应,没想到胀痛几个月,到现在是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肩膀转动困难,睡觉翻身都是难事,特别是脱衣服,得找人帮忙,你看,我现在只能穿开襟的衣服了,象你这种套脖子上的衣服是穿不了咯。”
于是,我帮他脱下上衣,查看了他的肩膀,不红不肿,用手轻点几下,他又痛得哎哟哎哟的惨叫。
我说:“你这是肩周炎呀,得多活动一下,肌肉都粘连了,我帮你扎几针吧!”
朋友睁大眼睛望着我,说:“我去医院都检查二次了,照了X片,也做了核磁共振,只说内面有积液,开了点膏药和活络油,叫我回来擦,多休息,没有说是肩周炎呀。”
我说:“这就是肩周炎,你越不活动就会越来越严重的。”
他说:“活动就痛呀,手都举不起,往后也去不得,看起来像个好人,其实已经废了。”他的表情有点颓丧。
我说,那我帮你看看。朋友则是一个非常怕痛的主,怕扎针,说他晕针晕血,他自己都说,如果他出生在战争年代,他绝对是一个叛徒,一点痛都忍受不住。无奈,我只得另想别的办法,便到他厨房找到了一瓶橄榄油,在酒柜里找到半瓶高浓度白酒和一个啤酒杯。先把肩膀周围的肌肉由轻到重给他推拿放松一遍后,抹上橄榄油。在啤酒杯内壁抹上一点白酒,然后点燃吸在朋友的肩膀上,再来回刮动,中医称之为“走罐”,能袪寒湿,通经络。痛得朋友哇哇大叫,但一会儿工夫,整个肩膀和上臂三角肌都变成了猪肝色了。这是很典型的寒湿入侵了。
待一番神操作后,朋友的手终于能伸举了,也没有以前那么痛了。
于是便开始聊他的近况,说是这几个月肩膀疼做不了什么,每天在家看看书,又指着桌上的书说,读初中时看朱自清的《背影》和现在再读,感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以前是用儿子的身份去体会,现在是双重身份,看到动情处时,鼻子酸痛,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
我说,这篇文章影响了几代人,据说北外教授丁启阵认为《背影》这篇文章当中描述的父亲的形象不够高大,还翻过围栏去买桔子,违反交通规则,建议删除啊!
朋友听到这话,就开始骂脏话了,“放她娘的狗屁…哎呦”,因为他因激动,右手往桌上一拍,结果骂都没骂完,忘记自己的肩周炎了,又用左手护着肩膀……
我赶忙上前,又帮他捏了几肩膀,等疼痛感消失后,并打趣地说:“你和朱自清父亲得的是同一种病,这叫同病相怜,注意保暖,同时你这个肩膀还是要多活动一下,有空去跳一下广场舞呀!”
“我才不去扰民哩,我那死老婆子,一天到晚不落屋,和一群老太婆天天去跳广场舞,弄得左邻右舍意见很大,说她她还有理,油盐不进。”朋友说。
这时才解开我心中的疑惑,难怪进来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他老婆。
一提到他老婆,他更是忿忿不平,似乎他对老婆跳广场“扰民”是深恶痛绝之,我得赶紧岔开话题,提议到外面找个馆子和他喝一杯,这倒正中他下怀,他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了,说好久没有出去了,得感谢我来看他。
我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店,要了一盘花生米,点了四个下酒菜,从下午六点喝到晚上九点,如果不是我要赶高铁,话题还唠不完,他把这几年的“诸多不便”都要向我倾倒,我也做了朋友几小时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