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希和骆成白一前一后出了入梦屋。
现在,凌晨四点半多将近五点,外面一片漆黑,太阳没出来,月亮不见了,暴风雪也停了,只剩下灯光不算很亮的路灯,把屋檐和路边的积雪映照得纯白一片。
一楼会客厅里,灯火通明。
本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觉的钟鸣,正在一脸怨气地打着电话。
骆成白在看到钟鸣的瞬间,脚步一顿,直愣愣地站住,他眨了眨眼,不自觉地眼眶发热。
温希见他这般反应,绕开他,往沙发那边走。
暖黄色的灯光下,钟鸣穿着天蓝色的居家单衣,一脑袋乱蓬蓬的金色卷发,脖子上还挂个皮卡丘的眼罩,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手着机,另一只手揪着个毛绒玩具乱甩,整个人显得懒散而随意。
和沈泽浠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但骆成白,就觉得是沈泽浠坐在那里打电话。
只因为那张阳光帅气总有笑容的脸,现在阴云密布,那双亮晶晶的很好看的丹凤眼,里面是冷漠和不耐烦。
像极了梦境初始时的沈泽浠面对他的模样。
他想,或许沈泽浠居家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的。
可惜,沈泽浠不会再有居家的时候了,就因为他。
他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沈泽浠一次次把他护在怀里的情形,从在别墅里面对一群混混,到古堡的三楼,他被人摁住手,捅在沈泽浠肋间的水果刀,大火里,沈泽浠抽搐着,把水果刀拔出来递到他手上,再到沈泽浠在他背上没了呼吸。
以及,最后,白月光打电话给他说,沈泽浠死了。
骆成白虚握了下手,仿佛被沈泽浠当消毒喷雾用的那一小瓶草莓混合西瓜味道的香水,还在他掌心里。
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钟鸣,一个人在有沈泽浠的梦境里浮浮沉沉。
他说不上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胸口发闷,喉咙堵着。
这时,钟鸣终于打完电话,放下手机,瞥了一眼神情异样的骆成白,以为骆成白还沉浸在梦境的情绪里,便没在意。
温希坐在钟鸣对面,看着桌子上冷的热的中式的西式的荤素搭配齐全的饭菜,问钟鸣,“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还点了这么多吃的?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温希不问这个还好,一问钟鸣直接跳脚,怨念爆发,“还!不!都!怪!你!和!常!长!夏!”
温希给自己叉了一块冷掉的芝士披萨,头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钟鸣咬牙切齿,“装什么无辜啊你!你是忘了你拿我手机点了一堆外卖吗!我本来睡得好好的,几分钟一个外卖送达几分钟一个外卖送达!硬生生给我楼上楼下跑清醒了!!”
温希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常长夏刚回来的时候跟钟鸣抢泡面,嚷嚷着饿,她就拿钟鸣手机点了一长串的外卖,好像——外卖配送时间的设置忘了改,还不是及时送达,是预约后的几小时才配送。
后来常长夏突发状况,她急着入梦,常长夏一出梦境,骆成白又来了,她一直在忙梦境,倒把外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温希咬一口披萨,说道:“这顿饭算我的。”
“这是重点吗!”
钟鸣翻白眼,手里的毛绒玩具被他当成泄愤工具,搓磨得皱皱巴巴。
“重点是!我好不容易把外卖接完!重新开始睡!他大爷的!我刚睡着!我师哥又给我打电话!说他一会儿要来拜访!拜访!谁深更半夜来啊!有病吧!”
温希放下披萨,又叉了一块糯米鸡,轻飘飘地反驳钟鸣,“准确讲,现在已经算清晨了。是环卫工人开始工作,高中生们准备起床的时间。”
“这个我用你提醒吗!注意重点啊喂!”
钟鸣嘴角抽了又抽。
他就不该跟温希说这些,没被安慰到不说,反而还越来越气。
他气血上涌,扶着额头,哼哼唧唧摇摇晃晃,偶然瞥见骆成白还定在原地,出神地凝望着他。
他纳闷,“大明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还一副含情脉脉要表白的样子,拜托,你这样很吓人的!”
温希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她放下餐叉,客气地问,“骆成白,要不要一起吃点?”
被叫了名字,骆成白如梦初醒,他收回落在钟鸣身上想视线,回避了钟鸣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坐到温希旁边。
钟鸣挑眉,“喂!你都不推脱一下的吗!”
“有必要吗?”骆成白回应钟鸣的语气轻轻且慢慢,“我刚好也饿了。”
“……”
钟鸣被骆成白的语气搞得一头雾水。他记得,几小时前的骆成白可不是这么平和的一个人,不,不是平和,简直是平和的反义词,嚣张加臭屁。
他手掩着嘴,小声问温希,“喂,阿温。这货梦境里经历了个啥,变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