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隽司从后视镜看向钟鸣,钟鸣拿着手机一脸忧心忡忡。
“钟鸣。”他叫他名字,跟他说,“没关系。”
齐隽司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极了经过森林的暖软的风,抚摸了粗糙的枝干,却连一根树叶都没有惊落。
钟鸣抬头看齐隽司,他没说话,只点点头。
骆成白也看不惯钟鸣这副模样,他“啧”了一声,一把抢过钟鸣的柠檬茶,扔了吸管撕开塑封膜,直接仰头猛灌几口,完后摇头晃脑嚣张一笑,“你喝不完的,让哥来。”
“你滚蛋。”
钟鸣要抢回来,骆成白抓着不放,两人一个握着手机一个举着柠檬茶,眨眼就打闹成一团。
齐隽司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水晶雾霾蓝色的保时捷,像一道冷色的箭矢般,直射出去。
“我去!”
“妈呀!”
猝不及防的,钟鸣和骆成白一头撞在前座的靠椅上,撞击力之大,撞得他们头昏眼花,额头胀痛,差点脖子错位。
骆成白手里的柠檬茶全撒两人身上了,好不容易干了一些的衣裤,又都湿了。
齐隽司友善提醒:“坐稳了,手扶好。”
钟鸣、骆成白:“……”
一辆四个轮子的汽车,被齐隽司开得就差插上机翼起飞了。
两旁风景模糊成一条条色彩丰富的细密丝线。开在他们前面的车被齐隽司摁着车喇叭迅速超过去,转向灯来回切换,噼啪响个不停。
骆成白眼尾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种不要命的风驰电掣,他可太熟悉了。
要不是驾驶位上坐着齐隽司,他都以为是温希在开车,以至于他都想回头瞅瞅后面有没有一群交警和媒体车在玩命追。
钟鸣一手死死扒住前座椅,一手拍打裤子上的茶渍,肩膀上夹着手机,艰难地拨通程路的电话。
骆成白刚要说什么,钟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听。
钟鸣发挥着事务所老板该有的交际能力,开场几分钟寒暄客套,然后东拉西扯天南海北的拉着程路聊起来。
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从梶井基次郎的《柠檬》聊到本尼迪克特《菊与刀》,从日本昭和时代聊到美国经济危机。
程路被他带着,两个工科生,夸夸其谈各国文化艺术对本国历史发展的影响。
骆成白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佩服钟鸣的知识储备量。
车子开出很远,视野逐渐开阔,往满是高楼大厦的繁华商业区直奔。
钟鸣一路都在跟程路保持通话,且是一秒钟都不间断,电话那边的程路几次想结束通话,几次被钟鸣拉回来,到后来,程路只“嗯啊哦”的回应。
“所以啊,你听我的,师哥,火锅蘸料必放香菜和蒜末,你一定得尝尝。”
他们又从历史文化聊到了川渝火锅。
程路不知道说了什么,钟鸣语气夸张地哎呦了好几声。
“才不对!师哥,我都……”
钟鸣话说一半,手机“叮”的一声,发来电量提醒,手机电池还有2%的电量,提示尽快将手机充电。
他拍拍骆成白,对口型:充电宝。
骆成白看看全神贯注随时准备超车的齐隽司,只好自己动手翻找。
齐隽司百忙之中转过头告诉钟鸣,他没带充电的东西。
钟鸣:“啊?!”
充电提示音再响。
电量1%。
钟鸣抓紧时间,用最后的电量,跟程路说了一句“等我一起吃火锅。”
他没听到程路有没有回应,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我今天换了车,充电的设备都在另一辆车上。”齐隽司等钟鸣放下手机才解释。
“怎么办?”钟鸣问。
“没事。再有十分钟,咱们就到了。”
齐隽司语气很淡定,但他舒展的眉毛微微蹙起,表情有些凝重。
……
齐隽司说的十分钟是保守估计,实际上他们用了六七分钟就到了。
程路家住在一处老旧的小区。楼高不过七层,灰白的墙到处是裂纹,墙皮上满是风吹雨淋的痕迹,有的住家的窗户连玻璃都没有,糊了一层深黄的硬纸板,有的住家在窗外拉了跟电线当晾衣绳,绳上挂着折旧的衣裤和花花绿绿老式的床单。
钟鸣稀奇。
他师哥可是能在醒晨带团队的人。在醒晨,普通职工入职一年都能买个精装修的复式小楼。他师哥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齐隽司开车绕着小区转了一圈,但凡能停车的地方,不是堆了一堆自行车,就是小商小贩的推车之类的,还有随处可见的破铜烂铁塑料废品什么的,任凭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