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希买完早饭回医院，穿过浩浩荡荡的人群，走进住院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常长夏正倒在地上，膝盖顶着额头，缩成一个团子，抓自己瑟瑟发抖。
她旁边有一辆车，遮挡住一切视野，还有一个男人站在那儿。
“郁警官？”
温希走到常长夏身边，把常长夏扶起来。
常长夏煞白的一张脸，头发沾着雪糊在脸上，脏兮兮的，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感。她眼睛里满是惊慌，在看到温希的刹那，猛地扑上去，宛如抓到救命稻草，用力地抱住温希。
温希清晰地感觉到常长夏在发抖。
“她怎么了？”温希问郁临。
郁临挠挠头，也有点儿懵，“我也不清楚。”
温希：“你跟她聊了什么？”
郁临：“我问她关于两年前那起金盏案的事。她当时不是也有参与嘛，我……”
温希：“郁警官。关于金盏案的一切事，还请你自行调查，我们就不参与了。”
郁临：“啧。别生气啊。”
温希不再搭理郁临，带着常长夏离开。常长夏像只鸵鸟一样躲在温希怀里。
一米七几的人躲在一米五八的人的怀里。
郁临看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别扭。
……
郁临会找到常长夏了解金盏案这件事，令温希很意外，然而，她更意外的是，郁临知道了常长夏的真实身份和两年前的遭遇。
他是怎么知道的？
温希不清楚。
她把常长夏带回病房。病房里小七还在睡觉，医生已经送来输液单。她往小七旁边那张病床瞥一眼，冰冷淡然的表情略微松动。
周恒跳楼这件事，她知道，她下楼买早餐时，警方刚到。她说不清自己在听到周恒手腕上刻了金盏花后，是什么心情，她只记得自己从意面店里出来，周恒正巧摔在她眼前，那张胖胖的，还带点儿婴儿肥的，枯黄又流血的脸朝向自己，眼睛闭着，表情很痛苦。
说起来，她对于金盏花死亡游戏的案子，一切认知，都源于常长夏。金盏案闹得很大，举国皆知，新闻满天飞的时候，她完全没有记忆。
所以，一个她没有亲身经历，甚至也没怎么听说的金盏案，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就像一个观众，只管看台上生旦净末在水袖飞舞，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表演。观众只觉得精彩，却没有感同身受，看完走后，随即就忘了。
护士来到病房，给小七输液，或许是也听说了周恒的事，神情很凝重。护士跟温希说，等小七醒过来，就可以出院了。
温希问她，让小七出院真的没问题吗。护士回答她，去问医生吧。
温希安顿好常长夏，把买来的早餐按照样式摆好。
“要吃点儿吗？”她问常长夏。
常长夏坐在病床上，仍然在发抖，形容凌乱，嘴唇呈绛紫色，比小七更像个病人。
温希知道，这是常长夏PTSD的症状，但她现在没办法帮她，医院里没有入梦机，她也不是持证上岗的心理医生。
常长夏的PTSD，就是在两年前那起金盏案中留下的。
温希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常长夏为了治疗她的PTSD，才来到梦境事务所。由于要制作梦境，常长夏会把她的事都说给温希听。
两年前，也就是骆成白室友自杀后的一年，郁临因营救风波被停职之后不久，一则关于金盏案的新闻横空出世，震得整个新闻行业抖三抖，比以往的金盏案更甚，逼得国家官媒出面平息此案。
——有九个人，相约自杀，并在视频上传到网络上。
常长夏，就是九人其中的一个。
但她不是想自杀，而是卧底在那群人之中，伺机而动，准备在合适的时机，联络警方，双方里应外合，一举救下想自杀的人，并且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顺藤摸瓜，直接端掉策划这次自杀行动的人，使其无处遁形。
她如此以身涉险，是为了扬名立万。
据常长夏所说，她的计划，在准备卧底进金盏聊天室时就开始了，为确定万无一失，她还提早装了一个月的抑郁症，研习了一堆精神疾病类的书籍还心理学讲座，就为了能和聊天室里的人同频。
常长夏装得很像，骗过了聊天室的所有人，甚至在某个时刻，也骗过了自己。
九个人商量好自杀的那天，每个人在镜头前，一刀一刀往自己手腕上刻出一朵金盏花，常长夏也不例外。
他们开车去了一处废弃工厂，拎着燃油，拿着打火机，要在那里火葬自己。
常长夏说，那个时候，她本来想提前联络警方，但九个人一直在一起，她根本没机会，连上厕所都是结伴而行。
打110又怕被发现，她说逼不得已，就给郁临发短信“SOS”。她能联系上的警察就只有郁临，可郁临始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