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温希钟鸣和常长夏,三人没等到凌晨三点,在半夜十一点多,齐隽司给骆成白治疗结束后,打了声招呼就回事务所了。
熟睡的小七被常长夏托付给了齐隽司,实际上是骆成白。常长夏确定比起回事务所,小七更想跟她偶像待在一起。
三人从齐隽司的诊疗所出来,没敢走大门,从后院翻墙出去。他们也没敢走事务所的大门,又从事务所的后院翻墙进去。
常长夏说感觉自己在上体能训练课,钟鸣表示深有同感。
三人伤神费力且耗时地回到事务所,连灯都没敢开,可怜巴巴地摸黑拉窗帘找蜡烛。直等一楼门窗上锁窗帘拉好,点了蜡烛烧了热水,他们累得不行,齐齐瘫在沙发上躺尸。
钟鸣:“还是家里舒服啊。”
常长夏:“温希你先洗漱还是我先?你睡榻榻米还是床?我的睡衣呢?助眠香薰要什么味道的?”
温希:“你先。床。左边衣柜。松木冷杉。”
“ok。”常长夏率先起身,脚下无力步子虚浮,像个丧尸一样爬回二楼。
温希和钟鸣仍旧瘫在沙发上。
钟鸣看着烛火,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温希看着钟鸣。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很适合午夜电台那种心灵鸡汤给人安慰。她想安慰钟鸣,但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她想到钟鸣曾经也有一次这样低沉的状态,那次甚至更严重。她为了让钟鸣振作起来,带钟鸣入梦来着。
于是她问,“你想入梦吗?现在。”
“啊?”钟鸣疑惑。
温希也不说话,两人对视一会儿,钟鸣明白了温希的意思。
“谢谢你。阿温。”他心里微暖,轻轻地笑了一下。
烛火里的温希,在这种火光阑珊的氛围下,看不清人的面目表情,只能看五官轮廓,钟鸣忽然觉得温希很好看。
他看着看着,视线落在茶桌上,程路送给他的那本书上。
梶井基次郎的《柠檬》。
“……”
钟鸣的情绪瞬间坠落,仿佛回到了昨天早晨,那个脏乱的摇摇欲坠的居民楼里。
他拿起书。程路说,让他一定要看这本书。
他胡乱翻看。
“啪”,一声脆响。
从书里掉落一个信封。信封是古旧泛黄的封皮,封口处印了火漆。很正式的样子。
钟鸣愣住。
书里有一封信?程路给他的?
钟鸣有点儿茫然,又有点儿慌乱。
“信?给你的?”温希也看见了,她问,“你师哥不是来送书的,是来送信的?”
钟鸣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难地说了一句“好像是。”
昨天,他在齐隽司的车上,给程路师哥打电话时,还骗师哥说他看过书了,书很好。师哥问他真的吗。他说真的……
师哥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陪他编瞎话的呢?
钟鸣不敢想。只觉得手上的信封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他打开信封,捏着信封的指尖轻轻颤抖。从信头的问候到信尾的落款,他一字一句地读着,向虔诚的信徒诵读经书,渐渐的,他红了眼眶,从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程路跟他说。自己想死了,死之前写了一封信,却又不知道写给谁,想了很久,想到了他,想到自己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还有他,心里也就没那么难过了,所以就把这封信送给他,希望这封信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程路跟他说。真实的程路似乎是个九年义务思想品德教育的漏网之鱼,所有的选择都叛离了公序良俗,但是他从来不做真实的自己,因为没有勇气,也没有人借给他勇气。他说他自己一直是个软弱的人。不光不敢做自己,也不敢不做个正常人。
程路跟他说。他学了好多知识通晓各国历史文化,看过无数人悲欢离合波澜壮阔的人生,但是他依旧没有找到该如何跟家人说“我喜欢男生”的答案,以至于,当家人发现他有个男朋友时,做法是多么疯狂,像中世纪的教徒一样,为了自己的信仰迫害别的人。他却不知所措,没有为爱他的男朋友辩驳过一句话。
程路跟他说。他的男朋友是个混混儿,是真的看人不顺眼就论棍子的粗鲁的坏蛋,但坏蛋却会捧了满怀玫瑰在百多人的夜店向他表白,坏蛋会陪着他吃饭学习,在他抑郁症发作时抱紧他度过日日夜夜,坏蛋带他夜晚兜风带他爬山看朝阳,听他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做一些无聊的事,坏蛋尊重他所有想法,甚至给他一切的恶念一个合理的存在。他可以在坏蛋面前歇斯底里的骂脏话,可以心安理得觉得自己跟坏蛋比是个好孩子。他说,直到坏蛋被他的家人抓住打骂,他像个渣男一样把坏蛋扔下逃走,直到他家人给他安排相亲,定了女朋友,直到连他自己也动摇了,坏蛋还是会偷偷地回到他身边,笑得像个无赖,问他要不要被坏蛋拐走。
程路跟他说。他一直以为动人心扉的爱情故事只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