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正常呼吸，一直一直说话。
“有那么多年，我为了活着，竭尽全力，每天睁开眼都在确认自己是否精神正常。可是，夏夏，活着的意义的什么呢？
后来，我找到了答案，活着没意义，但是活着因为死亡就有了意义。因为人会在死的时候，更渴望活着，这是本能，于是他就会为了活着做很多事情，有了目的，就有了意义。绝症患者借钱也要治病，死刑犯临死才痛哭流涕，相互仇恨的父子在有一方临终前才觉得可以原谅对方，各自有秘密的伴侣在死的时候才说出最想说的话。所以，夏夏，活着不重要，死亡才重要，怎么活着不重要，怎么死很重要。”
常长夏被动地接受着章华的话，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但同时，她也不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想这些的时候。
“还不出去吗？”常长夏问章华。
沙发上的妈妈怀抱着女儿，两人一动不动地等死，章华也一动不动，不回应常长夏的话。
“我很庆幸，到目前为止，你还精神正常。”章华继续说着，“我在十年前，被确诊有轻度的精神疾病。十天半个月左右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候的我，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清醒之后的我，也不记得我都干了些什么。”
常长夏看出来了，章华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她只能自己去找离开梦境的出梦点。她推开了小女孩进来的那扇门，以为那扇门能出去，不能出去至少也连通外面，会有新鲜空气。但是，那扇门，并不通向外面，那扇门里，是密密麻麻的盛开的金盏花。
章华任凭常长夏找出梦点。
“你想知道关于金盏案的事吗？”章华问。
“不想！”常长夏干脆回答。
章华还是说了。
“我和你父亲离婚，正是因为他发现了我家族有精神疾病史。和他离婚之后，我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带你住进了贫民窟。你小时候是认识怎么和温希的。”
常长夏没在意章华说什么，随口反驳，“怎么可能，我们才认识没几年。”
章华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又说：“你们三个有三年的时间一起玩耍，我也因此认识了温希的爸爸妈妈。温希妈妈一直遭受家暴，我看不过去，就帮了她一把，送她一把手枪，还有一支金盏花。从那之后，我发现，有些人是不怕死的，甚至，他们巴不得去死。死亡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救赎。”
“所以，金盏花连环杀人案，十三起，都是你策划的？你扔下我不管，就是为了怂恿别人杀人？别人杀人你送花？”
常长夏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章华，一边跑去最后一扇从未被打开的门，而在她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一股无力感突然袭来。
她费力地回头。
章华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一支注射器，神情平静地看着她。
她难以置信。
“这是金盏花少量提取液制成的，类似镇定剂，或者麻醉药。如果大量提取的话，加以制作，会制成一种致幻剂。”章华解释，“我现在还不能让你打开那扇门。等时候到了，那扇门自然打开。”
“什么时候？等到我死吗？”
常长夏支撑不住，软倒在章华怀里。她恶狠狠地盯着章华，泪水瞬间盈满，从眼角垂落下来。
“等到我做完我的事。”
章华把她抱到沙发上坐下，与那对母女并排。那对母女像是完全没看见她们一样，仍旧维持着姿势等死。
“最近，我的病越来越严重，没办法再控制了。夏夏，我的时候到了。”
章华说着，拿起沙发上那把刀，往常长夏手腕上划了一道，常长夏感觉不到疼痛，身体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想大骂章华，但是话到嘴边，被哭声代替。
煤气味越来越浓，她最终还是哭出了声。
“夏夏，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说话，才会被人听见呢？才会让人深思呢？就是现在这种时候，你掌握了生杀大权，或者你要死了。”
章华再在常长夏手腕上划一刀，与前一刀形成一片花瓣。
常长夏看着，她没有力气反抗，连哭声都很弱小。
章华一边继续往常长夏手腕上划刀，一边说，“那十三起金盏花连环杀人案是我做的，但造成的影响太有限了。夏夏，这世界上，有好多人，需要鼓励他们去死。于是，策划了一场自杀。骄傲的人，自以为是的人，想红的人的人，永远都存在，我借着他们，将舆论推向顶峰。
其实，也不算自杀，不过是直播跳河，他们都以为那个高度，那么湍急的河流，我必死无疑。但病不会。这是我一次发病之后掉河里才发现的。
那天以后，常欣喜就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叫章华的人。
真正的章华，不是我杀的，是自杀的，她孤苦伶仃一个人，被疾病折磨痛不欲生，我帮了她一把，她作为报答，把她的身份给我了。我整容成她的样子，去了她要报到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