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巡林官很快后悔起躺在胭棠身边这个决定了。
失去了怀里的尾巴,她本能地向身边唯一的热源靠近。温软的手指拂过少年精瘦的腰身,顺着起伏的肌肉一路向上,停留在并不宽阔的胸膛。
她迷迷糊糊打了个滚,宛如埋进一个柔软的枕头般将自己埋了进去,那只不安分的手也顺势搭在了少年人的后腰上。
提纳里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女孩的脸枕在他的心口,绵长的呼吸扑在心脏上,簌簌吹动,像是春日待发的新芽。
女孩发间须弥蔷薇的香气在巡林官的鼻尖如此缠绕,生论派的优秀学者忍不住开始回想起课本上的知识:须弥蔷薇,冠以蔷薇之名的玫瑰,它在须弥的含义是——快抛弃无聊的苦修,以玫瑰和美酒相伴,陪伴我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吧。
提纳里忍不住翕动鼻翼,让这馥郁的蔷薇芬芳散开一些。他右手虚虚拢住怀里这个人,不让她乱动,左手撑地,微微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星光渐渐黯淡下来,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聒噪的虫鸣。半空中的水汽慢慢聚拢,在天上织成大片大片的雨云,风也渐渐停下了,夜枭带着食物归巢,为即将到来的暴雨作好准备。
没有了夜风吹拂,帐篷中潮湿而又闷热,提纳里腾出一只手,将帐篷窗户的拉链扯开些许。少年出了一身汗,黑色的紧身衣黏黏乎乎地粘在身上。他眯起眼睛,仔细听外界的动静,花鸟走兽,风云吹叶,都在昭示着一会儿的泼天大雨。
巡林官将怀里的姑娘搂紧了些许,他不担心下雨,春日雨急,下不了多久就要停的。可是雨滴落在草地上、树叶上、帐篷上的声音那样响,吵醒了她该怎么好。
少年郎默默叹气,早知如此,出门时带一副耳塞好了。
一道锐利的紫电雷蛇撕裂层层叠叠的积雨云,而后是由远及近的轰轰巨响,大大小小的雨珠从天上跌落,粉身碎骨地奔赴一场不醒幻梦。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听见外界铁骑突出、银瓶乍破的噼啪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下雨了。
朦朦胧胧间,我下意识地去捂身边这个人的耳朵,提纳里的耳朵灵敏,不喜欢打雷,也不喜欢过于喧闹的声响,这么大的雨声,对他来说是场负担。
手掌心的耳朵柔软,顺从地与手掌贴合。雨声浩大,遮盖了搏动地过于有力的心跳声。水汽要挟着泥土与花草的香气钻进帐篷里来,带来了难得的清爽,我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半躺在提纳里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密闭狭小的空间内,月莲和蔷薇香气交杂在一起,绵远悠长,像是情人间的低声絮语。
手心里的耳朵摸着十分顺滑,我也懒得再动弹,索性就这个姿势靠在他怀里,枕得十分安心。少年人并不宽阔的胸膛锻炼地肌理分明,枕得十分舒适。
说起来,提纳里入学很早,而他的种族又曾伴随神明左右,虽算不得长生种,但也十分长寿,以至于我都成人了,他还是一副少年模样。
我将他的耳朵握在掌心反复揉捏,滚烫的温度从他的耳背一直传到掌心,雨滴落在帐篷尼龙的外层上如玉珠落盘,砸得劈里啪啦响。
“不用捂也没事,听雨也是难得的享受。”昏暗中,巡林官脸上的红晕无人发现,唯有逐渐上升的体温作无声解答。
“真的?”我稍稍松开手掌,云间骤响如战车滚滚而过,惊得他的耳朵毛炸开。我跪坐起来,将他的耳朵重新捂好:“听不得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耳朵被女孩的手掌捂好,嘈杂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巡林官本该松一口气,但是失去怀抱物的胸膛却让他觉得有些空荡。少年郎将头搁在女孩的大腿上,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唯有肢体接触时对方的体温带来的安心感。
雨越下越大,连风也不肯再进来。透过帐篷窗上的那道拉链缝隙,我看见外界的深蓝色的天上灰黑色的乌云翻滚,似有继续大闹一场的意思。曾经学过的浅薄的气象学知识告诉我,这样大的雨云,只怕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于是我弯下腰,凑近提纳里的耳朵,低声轻语:“雨还要下很久,耳朵我会帮你捂好的,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帐篷里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亮是关在玻璃瓶里的那两只萤火虫,此刻它们也精疲力竭,尾部的灯柱有一些没一下地亮着,像是病重之人垂死之前挣扎的呼吸。
即便在黑夜里,我也能看见巡林官眼下的青黑,他本就是出过一次外勤后又出门的,根本没休息多久。少年人精力旺盛,可也不是这么消耗的。
回答我的,是他摸过来的手,虚虚搭在我的手腕上,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
巡林官形容秀美,睡颜更是恬淡无比,只是双眉微微蹙起,像是陷入了一场并不美妙的梦境。须弥人是没有梦的,少年人额发湿哒哒地粘在额头,那两缕绿色挑染像是柳梢新芽,让我忍不住去拨弄它。
潮湿的泥土气息冲淡了帐篷内的香气,巡林官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