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同意了。”
“小七啊，若不是你这般冲动，何至于此。何至于在柴房挨饿受冻，何至于连累你小娘怀着身孕还要远走宥阳？”
“我平素教你的，你半点不曾听进心里去。我且问你，闹成这样，你可知错？”老太太捶着膝头，一口气说完，就气喘起来，房妈妈忙上去给老太太捶背顺气。
应兰听到老太太和盛纮已经答应她们去宥阳家庙，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定，又看到老太太神色憔悴，气喘不匀，心有不忍，遂道，“孙女知错”。
“知错就好，以后万不可如此冲动，凡事要三思而行，鲁莽行事吃苦头的只会是你自己。更不能以下犯上，忤逆亲长，要知道他是你父亲，你当尊他敬他。”老太太顺了口气，又道。
听到这句以下犯上，忤逆亲长，应兰不知怎的莫名窜出一股子气直冲胸口，脱口而出道，“孙女有错，但孙女的错不在以下犯上，不在忤逆父亲，而是错在没有生在大娘子或林小娘的肚子里，错在生成了父亲的女儿。”
哗啦，老太太一把将案几上的茶碗盘盏扫在地上，气道，“我看你真是中了邪祟，怎能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应兰目光无惧，既然说了，索性就说个痛快吧，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在祖母跟前了，朗声道，“父亲爱仕途官身胜过自己的妻儿骨肉，对内宅之事多偏听偏信林小娘，每每遇事总是糊涂了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为不明。”
“父亲宠纵林小娘在府里屡屡生事，卫姨娘如何一尸两命的，父亲不是不知，而父亲非但不惩治管束林小娘，还任她一而再，再而三对我阿娘下毒手，却无动于衷。是为不智。”
“我阿娘侍奉父亲多年，从无过错疏漏，如今身怀有孕，怀的也是他的骨肉。他竟然全然不念经年情分，不顾阿娘腹中胎儿，动手便打，抬脚便踹，是为不仁。”
“我没有托生在大娘子的肚子里，没有得力的外祖舅家。我阿娘生性纯良柔弱，不像林小娘那般邀宠献媚，曲意逢迎。父亲就可视我如草芥吗？这些年父亲可曾抱过我一次，可有教我识过一个字？”
“人道是母慈子才孝，如此不明不智，为夫不仁，为父不慈的父亲，让孙女如何孝顺尊敬他？”
“我阿娘这些年为了我忍辱偷生，含屈受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踏错一步路，含辛茹苦，委曲求全，捱了多少苦，吞了多少泪。
我身为人女，眼见我阿娘被林小娘设计险些落水，眼见父亲动手殴打阿娘，如果还为着自己的什么前程，顾着什么贵女身份，而还在一旁三思隐忍，那我还算是人吗？”
“孙女护阿娘周全不悔，因此被逐出盛家，亦无怨。”说罢，应兰把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待再抬头之时已是满脸泪痕。
“唯对祖母心有愧疚，这府中只有祖母疼惜护佑我们母女，祖母对应兰的教养之恩，怜惜之情，维护之心，孙女定铭记于心。此去山高水长，不能在祖母身边尽孝，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时？祖母多多保重，入口的吃食，尤其是外面买来的，要再三小心查验。让应兰再给您磕个头吧”，说罢，叩了三个头，用手背胡乱抹了抹泪，起身决绝而去。
老太太与房妈妈都惊呆了，这还是锯嘴葫芦的小七吗？老太太良久无语，在罗汉榻上枯坐半晌。房妈妈奉过来一盏玫瑰桑菊蜜露，道“老太太，这大半天，润润嗓子吧。”
“你说，这些话是这孩子自己想出来的吗？”老太太轻抿一口，满脸疲惫。
“听说狄小娘是东京府人，因父亲犯了事，才没成官奴的，年少时也是读过书的吧，想是狄小娘说起，七姑娘就记下了”房妈妈边给老太太递过一方绢帕，一边回道。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白瓷葵瓣茶盏，沉沉道“我还真是小看这对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