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然撞进眸子里,她笑得安然静好,歪着头问道:“来见我最后一面?”
越千辰蹙了蹙眉。
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对她说:“箬箬,能不能……不说这些话了?”
伊祁箬眸光一动。
当真是有些话别的意味,如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的真诚。
她走过去,在他的目光下,拥抱住了他。
他眉间一通,颤抖着双手,回抱住她。
——这个一生至高无上,也一生苦难的女孩。
他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道:“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管未来如何,好好活下去,也让我哥哥好好活下去。”
对这句话,越千辰没有给她答复。
他问她:“如果真有轮回,下辈子,你还愿意遇见我吗?”
伊祁箬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越千辰还是很难受。
不过,之后,他听到伊祁箬带着些憧憬,缓缓道:“若是真要遇见……”
他有些急促,问:“怎么样?”
她说:“我希望,下辈子我们俩有机会并肩作战,再不各自为政。”
这并不是他最想听的话,可是听到,却也泛起了些异样的暖意。
他说:“下辈子,我会第一个找到你,第一个遇见你,给你天下无双的宠爱,护你只与光明为伍。”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却不是她的远望。
真是不愿意啊……太累了,太累了……
她说:“下辈子,我不愿意爱你。”
永安十年初,王统军共姬氏叛军决战于故夜旧都千华,一度濒败,至三月,覆水连氏再度于关键时刻反水,改拥伊祁,后,沈竟陵领回峰军调转航向,与戎狄贺兰部合攻千代,至四月初,姬氏、千代接连败亡,梁军大胜;
初六日,安定王姬异自焚于千阙元明殿旧址,千代江为永绶王重华所擒,后囚于帝都无生狱。
至此,山河定据。
也是四月初六那天。
“思阙,”太傅府中,收拾停当的宸极帝姬吩咐道:“备驾,入宫。”
那一天紫阙里,她直接走进来光曜殿。
殿门推开的一刻,殿中只有一人。
“娘亲……”
长华扑到她怀里,仿佛有所预感一般死死的抱着她——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伊祁箬将早先姬格送予自己的那株古铃兰交给了长华,对他道:“这是你爹爹的心血所在,娘亲不好,这辈子终究是要辜负他了,长华……以后娘亲不在,你要好好照顾爹爹,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
长华看着她,久久无言之后,满是恐惧的缓缓问道:“娘亲……要走了?”
她点了点头,面纱下,唇边带着笑意,“娘亲要走了。”
这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比起林落涧当年,或许都是更胜一筹的聪明。
他问:“因为功高震主?”
她摇了摇头。
她说:“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告诉他:“娘亲的朝代,已然过去。”
“可是我不舍得您……他不是个好皇帝!”
最后的,那孩子终究透出孩子气的愤怒,大声的指控着。
伊祁箬摸着他的头顶,告诉他:“他会是个好皇帝,不然的话……”
那一刻,长华看到娘亲有些恍惚。
——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最后,她说:“答应娘亲一件事,”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狠狠的点头:“孩儿答应!”
伊祁箬失笑。
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算来至今,十年。
最后,她对那人的亲生儿子说:“如若……有朝一日,伊祁尧有负太平,娘亲要你……取而代之。”
“……”
十岁的孩子,却也足够懂得了那一句话的重量。
他郑重的点了下头,“孩儿……记住了!”
伊祁箬将他抱在怀里。
她说:“这辈子都要记得,为什么,我们叫你‘栩’,为什么,我们叫你‘长华’。”
她说:“你记住,要慈悲如父、仁德如父、君子如父,承泽为母。”
君子之泽,但愿永世不竭。
“我记得……”那孩子隐忍着泪意,一字一字的对她承诺道:“娘亲放心,往后……我为娘亲守长泽!”
话音落地,身后的殿门被推开了。
伊祁箬站起来,那头站着的,是少年天子。
伊祁尧身边站了两个人。
一道青衫,她亦是熟悉如斯,可那个女子——一头白发,却童颜清美的女子,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