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轩不禁回想起,那日他到了储秀宫,拦了要行李的宫女侍人让他们噤声。站在廊下向院子里看去,只见教引公公们正在教导秀郎们规矩,他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身量略高些的林琅,虽秀郎们都穿着打扮一样,可那张脸实在太出众了再加之他比旁的秀郎都要高出半个头,日光撒在身上都仿佛是对他的偏爱,眼角鼻窝的阴影都更立体生动一些。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他一行一立却都像在勾人一般引人注目。
李如轩凝着目光,问向身后躬福着的宫侍,“那个个子高些的秀郎是谁?”
那宫侍回道:“回淑君殿下的话,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子,林琅。”
却见对面的回廊下立了几个人,打眼一看,竟是尤明渊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目光正看着院子里的秀郎,眸光冷淡晦暗不知在盘算什么。收回的目光正与李如轩撞在一起,素来不对头的两人,竟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同样危险的讯号——此人乃劲敌!
于是不约而同动用关系将林琅从名单中剔除出去。
然而千算万算,漏算了李太后这一环,一切都前功尽弃。
回到眼前。
“可是什么?你只知那林琅貌美,恐他得了宠,但现在更应该心焦的绝不是你,你应该明白才对。现如今尤氏独大,后位空悬……”李太后止住话头,在这宫中,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话。其实他说这话有一部分只是为了哄着李如轩不要总把心思放在小情小爱上,他是不信他那女儿会让尤明渊做皇后的。
李如轩脑子里清明了几分,是啊,他该明白的。分圣宠也不是分走他的,他哪来的圣宠可分呢?自他嫁给陛下,陛下来他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如若不是自己强求,可能陛下都不会碰他。也怪自己太没用了。
李如轩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 “舅舅,那我该怎么做?我心里难受,我知道我不该善妒,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李太后看着他就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心里一酸,将他搂在怀里,手轻轻抚在他背上,“天下间哪个男子不盼着妻主只守着自己一个呢,可女人多情乃是天性,就连贩妇走卒都会纳一两个侧室通房的,你只是一时佐了性儿了,等以后有了孩子,就不会执着于此了,男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如轩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乱乱的,一时想着要进宫的新人们,一时又想着若是能有个与贺兰霄共同生下的孩子该多好,又是酸又是甜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忽然殿外传来宫人来报——“陛下驾到”。
李太后推了推还在不知所措的李如轩,“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迎一迎你表姐。”
李如轩来到殿外,御驾刚好落停,他忙屈身行礼,“臣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对着太后他敢不守规矩的叫舅舅,对着贺兰霄这个冷面煞神却是没胆子再叫表姐了,乖巧的像个鹌鹑。
鸦黑的裙摆行进到眼前,帝王独享的凤翎香味道幽幽传来,贺兰霄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虚虚搭住他的手腕将他扶起。
她生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分明是个冷若冰霜的人,看着人时眼里却总仿佛有缠绵情意,令人忍不住生出诸多遐思。
一弯新月爬上了宫檐,李如轩的脸上也飞满了红霞。
慈安宫内雕廊画柱,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历届太后所居之所,所设所摆无一不是价值连城,极尽皇家之奢华。
传菜宫女将一道道珍馐美味摆好了桌,因是普通家宴并没有过于铺张,专有验菜试菜的宫女一一验过。
太后坐在主位,贺兰霄坐在他左首,李如轩并未落座而是站在太后身旁为他布菜。
平日里他这侄儿哪有这么懂规矩,李太后抬眼一扫,见他粉颊含羞虽手上给他布着菜,余光却一直往皇帝那飞,不由打趣道:“行了,哀家这里不用你,你去伺候皇帝吧。”
李如轩羞涩地正要挪到贺兰霄身前,贺兰霄目光淡漠地道,“有宫人伺候就行了,你坐下自己吃吧。”
“是,臣侍谢陛下体恤。”晶亮的眸光倏地黯淡下来,李如轩失落地落座,他多想能离她近一点,哪怕能站在她身边为她布菜他也甘之如饴。
李太后心道这冷淡的性子也不知道她是随了谁,她那早死的母皇可是风流的很,可一想到早年受的一些窝囊气顿时还是觉得他女儿这性子比她老娘好的不知道哪去了。
再一看那她那张脸,乌发如云衬的她肌肤霜白似雪,斜插着的紫金飞凤玉翅宝钗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哪怕脸上冷若冰霜却像那月宫里的仙子一般,也难怪把后宫里的君侍给迷的三迷五道的了。
贺兰霄是不知道他爹吃着饭心里还能想这么多,用完了膳就要告辞,只道还有政事要忙。
“慢着,政事再繁忙皇帝也要知道有劳有逸,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一刻不歇。今日哀家做主,你把政事暂且放下,去你表弟的咸福宫歇一歇。”李太后威严地说了前半段,忽的把手放在胸口一拍,愁眉道,“父后实在担心你啊,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