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了林琅中选的消息,灵玉的眼泪就没断过。他一边抽噎着一边纳着鞋底,旁边林樱见爹爹哭得伤心,懂事的拿了帕子给他擦着眼泪,“爹爹别哭了,哥哥进宫去了,还有樱儿陪着您呢。”
小厮阿平一面从针线筐里拿出剪子照着样子裁鞋面,一面道:“侧君您看看二公子多懂事儿啊,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了。您这都哭了一天了,别把眼睛给哭坏了,这鞋咱也赶不出来了。还怎么给大公子带进宫去啊。再说大人看了得多心疼啊。”
灵玉年轻时是个出众的美人,当初他从潇湘馆进了林府,京城里还议论好过一阵,一般女人们从秦楼楚馆里头往家里领人的也并不是没有,但大都顾及着体面,或养在外头做外室或做个末等的贱侍罢了。但林琼英居然让灵玉一个青楼出身的做了正经的侧室,不少主君背地里都骂他是下贱的狐媚子,不过有几分姿色便把女人哄得团团转。
经过岁月的蹉跎,自从生下林樱后又落下了病根,曾经容貌姣好的美人眼角眉梢爬满了细纹,此刻两个眼睛又红又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风姿绰约了。听了阿平的劝他总算止了泪水,加快手上动作纳起了鞋底,好赶在林琅进宫前做出来。
“爹爹为什么要给哥哥做鞋子带进宫里,宫里没有鞋子穿吗?”林樱困惑的问,他长得和林琅有几分相似,一双眼睛和林琅更是像了七八分,足见长大了也是个标致的美人。
阿平见灵玉一直低着头没有答话,知道他此时心里不好受,便替他答道:“二公子,宫里自然什么都不缺的,只是这鞋再怎样还是咱们自己家常做的穿的最舒服。”
都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规矩森严稍有差池便会没了性命,更何况林琅生的那样好的相貌。灵玉想的心都揪了起来,只有手上不停穿针纳线才不至于崩溃。他虽是做了侧君,可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不仅因为他出身青楼,更因为林琅出生没多久他就将孩子送到了正君房里,都道他心狠。
可他也是为了林琅好,当初林琼英告诉他,给他赎身的银子里竟多半是沈卓泉拿出来的,他又是感激又是惶恐。生下林琅后,沈卓泉来看过几回,夸过几回林琅惹人疼爱,并说道他要是也生个儿子就好了。可他自与林琼英成婚以来几年还未有过身孕,灵玉听的心里揣揣的,一个想法却忽然浮上心头。他对沈卓泉道:“侍身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老话说先开花后结果,不如您就将这孩子养在身边,说不定不久您就会如愿以偿了。”
沈卓泉的手正攥着摇篮里林琅的小手,闻言心里一动,他不是不知道灵玉想的什么,无非是养在正君房里将来对说亲上头更有利,说出去也算半个嫡子。可他实在太想要个孩子了,婆公那里也早有怨言。他问道:“你当真舍得?”
灵玉当然舍不得,他脸上挂着苍白笑容,“只盼这个孩子能给您带来好运道,您菩萨一样的人,他能够得您教导长大,侍身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襁褓里刚满月不久的林琅被抱到了正房。且没过几个月真应了灵玉的话,沈卓泉有了身孕,不仅如此还一举生下一个女儿,把林府上下给高兴坏了。
然而把亲生孩子送给正君养了十多年最后却并没有给林琅谋得一个好姻缘,去年倒是有人上门求亲对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次女,嫁过去也是正经做正君的,只是正君说要多留林琅两年,这才没有定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是求也要去求着林琼英让定下这门婚事的。
“阿平,让你拿去换的银子换好了吗?”
“早换好了侧君。”
灵玉点点头,他虽没有了母家但林琼英对他一向大方,所以这几年也攒下了不少的体己。
他分出要留给林樱做嫁妆的一部分,剩下的都让阿平拿到外面换了银票和碎银子。碎银子是备着林琅进宫以后用来打赏的,听说在宫里宫侍女使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若是那不得宠的没有银子可能连吃的都是残羹冷炙。
钟粹宫里,尤贵君倚在贵妃榻上,双目微微垂着,眉头轻蹙。白术跪在脚踏上为他揉捏腰腿,他仔细瞧了瞧贵君神色,动作更轻柔了些。自选秀事毕回到宫里,主子这眉头就没松过。殿里宫侍们见状大气也不敢出。
尤明渊幽幽问道:“陛下有多久没来钟粹宫了?”
殿内无人敢应声,白术心内一惊,硬着头皮道:“前朝事多,陛下忙于国事,已有二十多天未入后宫了。想必陛下心里也记挂着殿下,说不定今晚上就会来看殿下呢。”
“哼!就你这蹄子嘴贫”,尤明渊撑着身子坐起来,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似嗔还怨,一会又恨声道:“内务府那帮见风使舵的贱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说着胸口起伏了起来,白术心道,这气总算发散出来了,总憋在心里是伤身的。
白芷跪身奉上芙蓉白玉茶盏。他和白芷都是尤明渊从家里带进宫的,因此比宫里人要更得用更贴心,知道他是为了秀郎里林琅入选一事心里不痛快,和声劝道:“主子您喝口茶,何必为了那起子贱奴生气,不论是谁进来了,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