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进一步响应省委号召,在舞会上绽放处室风采,又不犯左倾或右倾错误,秘书处组织召开了一个机关周末晚会研讨会。
这绝对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奇葩会议,绝对具有及时性、针对性、有效性。
说是研讨,实际上只有处长李有德一人在那里侃侃而谈。机关晚会已组织六七场了,咱们秘书处的同志们以过硬的素质赢得了广泛的好评,但是,晚会是个新生事物,本就引人注目,这段时间的实践活动,也有不少议论。所以,在此再次强调,大家还要进一步端正态度,深刻理解省委举办机关周末晚会的重大意义,不能将其作为出风头、搞关系、甚至搞爱味的场所,不能处心极虑地接近领导,争先恐后地和领导跳舞,更不能只和某一个领导跳舞,否则,会被误解或指责为思想不纯,动机不纯,道德不良,作风不正。如果导致机关各单位各处室的误解和指责,就有损秘书处的形象;如果导致厅领导甚至省领导的误解或指责,就会影响在座的各位同志的前途。
就处长提出的要求,大家纷纷发言表态。张文英也人云亦云,态度诚恳。但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觉得,这个会就是不指名道姓地整她的会议。
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他们抢不到领导跳,见不得自己与领导跳,就说与领导跳有问题,而且这问题经过一肚子花光肠子的李有德一番上纲上线,简直与腐败、与反动无异。
是的,在这一个多月里,张济民每个周末都来参加舞会,每次都请张文英跳几曲,而且一次比一次跳得多。
他们再也没提过去。但又是过去使他们成了舞伴。
舞蹈是最好的语言。
张文英虽然不一定知道这句名言,但显然懂得这个道理,而且在舞会上加以巧妙运用。张济民喜欢边跳舞边海阔天空、谈笑风生。她有时应答一两句,有时抿嘴一乐,有时貌似聚精会神地倾听,从不主动提起什么话题。更多的时候是用身体说话,严格保持标准的距离,也就是保持自己的美,同时不排除偶尔不经意的碰撞、磨擦,那是火花的发源地。
关键是要不经意,那样火花才会自然、才会炫丽、才会持久。
小张,你真是太美了,张济民开始情不自禁地赞叹。
似乎为了淡化经常请张文英跳舞的事实,张济民每次晚会上也都邀请别的女同志舞上一曲,但那反而成了刻意的,临时的。只有张文英,是他每次到场的必邀共舞之人。
张文英明显的感觉是,十多年不见,张济民变了。稍微胖了一点,头发更少了点,声音变得更沉稳了些,不光是变得更象大领导,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她说不出来,也无处说,无需说,但能感觉得到,能深深地感觉到,这是对她有利的变化。
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之间会有事。
这是她害怕的事,也是她盼望的事,这是她悲伤的事,也是她快乐的事。她胆颤心惊地盼望着,神情兴奋地盼望着。
但是,今天的会议对她简直是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令她在透心凉中清醒,又似当头一顿棒喝,令她在痛苦中沉思默想。
李有德讲错了吗?一点没错,不仅没错,还少见的有的放矢,一针见血,高屋建瓴,言简意赅,使得张文英灵魂深处的东西全部暴露于全处同志眼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她还没有达到处变不惊的地步,更没有达到百毒不侵的化境。她只是个先天不足、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又想在这偌大的院子里争得一席之地。李有德这么一番慷慨陈词,几乎把她的胆都吓破了。
于是,之后的机关周末晚会,便少了那个时时与秘书长翩翩起舞的曼妙身姿。看见那个身姿时,男人是羡慕的眼神和议论,女人是妒忌的眼神和议论。几周没看见了,人们的议论更多更杂更热闹。
李有德意识到什么了。特地找张文英谈心,再三声明上次的会议,是厅里要求各处召开的,而不是针对她的。让她放下包袱,继续参加舞会。她笑了笑,说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家里婆婆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所以参加不了晚会。
王小雨意识到什么了。她虽然有一颗强烈的上进心,虽然也抱有通过舞会结识领导并让领导了解赏识的小心思,但她没有想到交易,也不允许自己去做交易。同时,她虽然看到文英的神速进展,有些忿然与不甘,但绝没有因此记恨文英,而是刀刃向内,从自己身上查找原因,觉得自己的天赋还是在学习上。作为省委大院里少有的大量阅读马克思原著的女性,她牢记着马克思的一句话,与其用华丽的外表装饰自己,不如用知识武装自己。几乎与张文英不约而同,退出了舞会江湖,闭门考研去了。
杨洋于是成了秘书处的一枝独秀,照常活跃在机关食堂的每周一舞上。但杨洋更是一个独具别样性格和做派的女子,在第一次渴盼张济民邀舞无果后,她从此对张视若无睹,拒绝所有厅以上领导的邀请,专挑二十几岁的小鲜肉,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