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秘书长,俗称省委大管家,书记大秘书,上可通天,下可入地。想管事,什么都可插手,都可过问,也可给人一个勤于政事的形象。不想管事,左推右挡,打打太极,既潇洒也无可厚非。但其即使再没权力欲,一个绕不过、卸不掉的权力,便是执掌办公厅,有的地方是分管制,有的地方干脆由秘书长兼任办公厅主任。
也即是说,秘书长真正操持着主宰着办公厅上千号人进退去留的大权。
而今的秘书长是张济民,张济民是当年的张秘书,张秘书与她张文英老早就认识。十年前,他们都曾为一位名叫赵光的省委副书记服务过,一个是秘书,一个是清洁员、机要员。
如果与他相认,相熟,相知,得到他的关照,还愁什么进步不进步?岂不是前程无忧?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张文英却不仅没有一丝惊喜,而是心慌意乱,惊慌失措。几次想起身悄悄地一走了之,却又像有块巨大的吸铁石,用强大的磁力把她吸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地胡思乱想,眼睛也自觉不自觉地跟着他转。
毕竟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大型活动,舞会做了精心策划和周密准备,其中重要环节便是事先从厅里挑选了八九名年轻漂亮、高挑轻盈的女孩子,作为专备的舞伴,隔三差五地主动邀请领导,既解除了领导的尴尬,又照顾了领导的面子。
张济民虽然有些发福,但舞步非常娴熟、旋转起来也非常灵活,看样子这些年经常跳。一曲终了,袁主任和机关工委的一个领导赶紧过去陪他说话,一个递水,一个递手巾。休息了不到三五分钟,袁伟平使个眼色,便有专备舞伴伸手相邀。
没曾想,张济民摆了摆手,笑呵呵地对袁伟民说,这些女孩子都是提前安排的吧?还是随意些,我想真正地与民同乐。边说,边随意地四处张望,忽然望到这边来了,张文英低下了头。
音乐响起。
请跳个舞,好吗?
突然看见伸过来的手,张文英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袁主任在旁压低声音说,这位女同志,张秘书长请你跳舞,你还不赶快起来。她才发现张济民已经在袁伟平的陪同下走到她跟前来了,.而且还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她尴尬而又紧张地站起来,随着张济民滑了过去。
张文英的尴尬和紧张不仅因为没有听见张济民的邀请,不仅因为自己还从来没跳过交谊舞,更不会什么丁巴探戈,不仅因为这么大的领导请自己跳舞还是头一遭,还因为张济民的出现,使她的过去一下子全部裸露出来。尽管只有张济民一个人看得见,也足以令她无地自容。她不敢抬头又无处低头,只是低垂着眼睑,木偶似地随张济民舞来舞去。
张济民察觉到她的紧张,亲切地说,小张,不要紧张,我还是十年前关心你的那个张秘书。
张济民的话说得她鼻子一酸,差点要哭了。
当初她要是听了张济民的劝告,会怎样呢?
不知道。
对于当年她跟赵光的事情,作为秘书的张济民,肯定一清二楚。这些年来,他对她会怎么看?
也不知道。
她能感觉到的是,张济民一眼就认出了她,而且,他能越过事先预备的舞伴,专门邀请她,对她是友善的。当年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想到这里,她轻松多了,舞步也轻盈起来。
但是紧张的心情,好像天上的云,一会散去,睛空万里,一会聚拢,又遮天蔽日,加上跳得根本不熟练,张文英还是出了一身香汗,踩了张济民好几脚。
张济民毫不在意,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过去,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只见他边跳边感叹道,小张,你知道吗,当年我是真为你担心呐。
张文英没有说话,送过去感激的一笑,同时借以掩饰内心的惊恐与伤感。
张济民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你是位巾帼英雄,在关键时刻勇于反抗、敢于斗争,保持了自己的尊严。那天我是真为你高兴,为你喝彩。
张文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济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与赵光的事,再一想,可不是吗,自己后来每一次到赵光办公室时,他都不在。如果在的话,也马上被赵光安排一长串工作而被支走。恰恰最后一次,自己反抗时被他撞上。所以,他可能一直以为是赵光向自己施暴,自己奋勇反抗,没有让赵光得逞。
她脑海里闪电似地这么一转,心情豁然开朗,笑容立即显得自信而又甜美,她轻轻地对张济民说,谢谢张秘书长过去对我的关照,这些年我总在打听,机关里那个为人最好、最有水平的张秘书到哪去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往张济民胸前靠去,张济民刚要习惯性地用肩膀和胸膛承载她,想起这是公众场合,是省委食堂,立即象弹簧似的向后一弹。好在张文英也很清醒,她并不是真的要将身体靠上去,而是做出一种感激和依赖的样子。等到张济民往后弹,她已站稳身子,借势也向后一张,同时转了一个圈。
临下场,张济民说,小张,以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