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然来到党校学员宿舍区。
这已经是他不惊动校方任何人,第三次的悄然独行。今天,他甚至戴上帽子、墨镜,为的是不被学员或熟人认出来。
记得有这么一幅对联,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说的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去一个寺庙游玩,被方丈先琚后恭的趣闻轶事,形象逼真地描绘出无处不在的名利场,入目三分地刻画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势利眼。
按说,浸染官场多年,汪浩然应该深悉某些形式的东西的重要性和实用性。比如,带上司机秘书,坐个部委专用小牌号轿车,学校校系领导陪同,甚至通知省驻京办主任鞍前马后,浩浩荡荡地前来拜访张文英,对于他来说实乃举手之劳。这样,既符合身份,又标明身价,好比少男求爱或示爱时手捧鲜花、赠送珍贵的礼物,也许事半功倍,能让同在官场的张文英感动情动而主动相认。
但汪浩然就是汪浩然。他向来将公与私区别得一清二楚,泾渭分明,不能容忍自己假公济私,更不屑于以势压人。还有就是个性使然,他向来不喜欢讲究排场,不习惯也不愿意麻烦别人,何况是这种个人感情的事情。他希望通过感情来解决。
可是他读书破万卷,偏偏忘记了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话,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这,不知是浩然同志的行为迂腐可笑之处,还是初心常在的可敬之处。
不过,汪浩然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不是莽撞蛮干的少年郎,而是充满了学者的睿智与官员的干练。在吃了两次闭门羹,进行一番审时度势之后,居然也能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只见他经过张文英宿舍门口,并未停止脚步,而是径直朝走廊那头走了过去,在一个房间门上当当当地敲了几下。
王小雨从门缝里闪出半张脸,一看是汪浩然,着实是又惊又喜,立即打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汪浩然原想,几句话的事情,就站在门口说罢,可又不好驳了王小雨的热情,何况是来求她帮忙的,姿态更要放低些、放诚恳些,便欣然接受邀请。门,没有如平时异性共处一室那样敞开或微开,而是轻轻的合上了,都来不及寻思是谁顺手碰上的。可能考虑说话的私密性吧。
宿舍里两张书桌,两张单人床,还有两张单人沙发,沙发中间一个小茶几。朴素,简洁,又体现出实用性。那个年代党校普通学员均是两人共住一个房间,既厉行节约,又保持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虽然有些不太方便,但这个级别这种素质的领导,颇有眼力见。似乎约定俗成,你来了客人,他便找个借口自动出去,他来了客人,你也自觉地出去。有的是去图书馆,有的是去散步,或者也去会会同乡校友。但不管是占用宿舍的,还是礼让空间的,似乎都掐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该走的走,该回的回。
待同寝与汪浩然打声招呼走后,王小雨将他让坐在单人沙发上,自己坐于另一侧沙发。
虽然心知肚明汪浩然的来意,她却故意说道,感谢王教授专程前来看望我这个小师妹。
应该的,谁让咱们又是校友,又是同乡。汪浩然随声附和一句。
那天没来得及深入请教,汪教授对我国申请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一事怎么看?从八十年代初至今,已经十来年了,如此辛苦付出,如此委屈求全,却还是遥遥无期,这岂不是典型的单相思,有必要吗?过去我们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不也从一穷二白走向繁荣富强。
小雨同学胸怀全局,忧国忧民,实在可钦可佩。关于入世这个问题,我没有专题研究,这里简单说说自己的一点看法,谨供参考。汪浩然略作停顿,接着说道,我觉得,入世,最重大深远的意义是让中国真正走向世界,融入世界。如今的业界,说大吧有几十亿人,说小却是十足的小村庄,人们称之为地球村。这个村再也不可能回到老子《道德经》所言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可能像陶渊明《桃花源记》中那样与世隔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而是休戚相关,生死与共。我们要想发展,要想在村里发挥作用,就必须融入,融入的最基本也最根本的方式是经济,经济融入的途径便是入世。
汪教授这一说,我脑子还真是豁然开朗了。中华民族从来都是个开放的、包容的民族,不仅自己是由五十多个民族组成,即使在自然经济时代,交通异常不便的情况下,也曾经与世界各国友好往来,互通商贸,留下了丝绸之路、郑和下西洋的辉煌历史与动人佳话。
是呵,五千年的华厦中国,起码有四千五百多年,我们是那么的令各国人民仰慕,争先恐后往来,还出现万邦来朝的空前盛况。王浩然感叹道,建国初,我们也想与世界接轨,与各国贸易,但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长期敌视我们,对我百般封锁,万般围堵。即使在那种黑云压城的严峻形势下,伟大领袖仍豪情万丈,信心满怀,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并机智灵活地打出了走向世界的一张张绝妙好牌。
可不是吗,乒乓外交就是世界外交史上的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