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楚咳嗽了一声，迎着那双澄澈的水眸，竟是一句假话都说不出来，他便莞尔道：“你好聪明。”
“不是聪明，而是……”
林豆蔻没来由地想起那日马车。
那人睁着一双明净凤眸，铿锵有力地说，要给她出头。
她的眼眶不由得便红了。
有人把对她的许诺当成宝，即使身残，也要走动应诺。
而有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上不上心都在细节。
萧平楚盯着她发红的眼睛看了又看，手要抬不抬的，最终也只是垂下。
“嫂嫂，不用多想。这只是举手之劳，苏宛往后想要为难你，怕是抽不开身了。”他宽慰似的，把声音又放得更轻了一些。
他的克己复礼都落入林豆蔻的眼底，她心中又是一阵发酸，嗓子眼干干的，就连说话都要生涩。
萧平楚数年没有出府，就连和萧吟知议事都走密道。
这一回，他陡然进宫，说是要拜见谁。能让他拜见的，除了慈宁宫太后，便只有养心殿那位了。
林豆蔻一直在慈宁宫，并未见到过他。
那么，他只有可能是去见了皇帝。
他一与皇帝会面，太后那厢里就出了急事，显然是他将了太后一军。
虽然不知道萧平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林豆蔻光是想一想便知道其中利害。
这八成是为了她。
她不想太自作多情了，压着心底的感触，顿了顿，问道：“你帮了我大忙，那我能帮你什么呢？”
“嫂嫂是和我生疏了啊。”萧平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啊……”林豆蔻茫然。
“你来我往，是守着谦让之节的外人做的。你我亲人，何须如此急着要公平呢？”萧平楚的声音很清楚。
林豆蔻没吱声，红唇却抿了起来。
萧平楚微微一笑，带着些探寻地道：“嫂嫂没有把我当外人，只是和兄长更亲近了。说起来，我是要恭喜嫂嫂的。”
“有什么好恭喜的？你说错了，我和你兄长没有更亲近。”林豆蔻压着怒气，漠然地道。
若不是眼前站着的是萧平楚，她真想转身就走。
出了门，还到处都是萧吟知的影子，这实在是一种让人难受的滋味。
萧平楚拊掌，利索地换了话题，道：“嫂嫂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子，即使没有我帮你，你也可以把苏宛的事情解决得漂亮。这不算是什么大忙，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极其妥帖，林豆蔻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败下阵来。
她懊恼地道：“平楚，你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不是善解人意。”萧平楚欲言又止。
傅晴想了想，上前一步，小声地道：“王爷，墨王妃，这地方偏僻安静，但是到底是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了，你也是胆子大呀，口口声声都是太后的闺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天大的仇……”林豆蔻咯咯地笑。
萧平楚坐在轮椅上，身段亦显得高大。
他摇头，道：“我与她没仇。”
但是她不能欺你。
林豆蔻与他道别，带着神针往宫外走去。
萧平楚为着避嫌，等她走开一会儿，才吩咐傅晴动身。
傅晴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吧。”萧平楚道。
傅晴犹豫了片刻，低声道：“王爷见了墨王妃，笑变多了，话也多了呢。”
萧平楚温声道：“是好还是不好呢？”
他的声音柔和，却无端扬起一股凛然的意味。
傅晴心尖一颤，当即跪下，认错道：“奴婢多嘴了！”
萧平楚把手搁在膝盖上，淡声道：“她是女子，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只能守着一人。若是名节上再有污损，便是逼着她没有好日子过。你要慎言。”
“是，奴婢以后再不敢了。”傅晴咬着嘴唇应声。
她也是女子，听了主子这番话，内心格外震荡。
令她不解的是，从前主子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呀！
萧平楚微微颔首，道：“你起来吧，我们该出宫了，否则，狗要来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