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进了房间,先给卢大郎诊脉,断其脉象甚弱,恐不是长命之象。他问道:“郎君可是有心结难解?”
卢大郎耿直心胸,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认死理,他累带老父亲为己受罪,认为自己罪该万死,更认为南陵统治者昏聩无救。他于国于家皆无能为力,于是积攒了一腔悲愤无处纾解,生生把自己憋出了毛病。
加之身体不济,他越发了无生趣,便道:“死了也罢,先生不必费心。”
霍渊没说话,取了一丸药给他服下,说:“我与郎君无亲无故,自然不必费心,但郎君的亲友却要费心,身在牢中的卢公也会伤心。”
提到卢公,卢大郎一惊:“你……”
“嘘!”霍渊制止他讲话,“我乃敬仰卢公之人,不忍见卢大郎轻生,若郎君还惦念些许亲情,便积极一些,若你不为所动,便只当我没说。”
卢大郎那了无生趣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人色,他哑声问:“不知先生身份,又有什么目的?”
霍渊指着门外,亦哑声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字条塞给卢大郎,“烦请交给卢三郎,就说是陵城叶姓之人写的,若几位有心,两日后夜禁前城外官道上见。”
卢大郎指着门外,意思是说那些人看管得严,他们无法单独行动。
霍渊又拿出一包药粉交给卢大郎,示意他可以下在那些人的茶水里,或是粘在身上也可以。
这药粉跟方才的药丸都是阿榆给他的。阿榆说,药丸可救命,只要吃药的人别作死就能活。药粉是迷药,只要下药的人别太蠢,几乎没有人能防住。
卢大郎将信将疑地收下了,据他观察,救他们的人本事都不小,也不知能否得手。
霍渊随后又装模作样地给卢大郎扎了几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了。
卢白驹进房间看大哥,一见他的气色就知道这位游医有两下子,大哥脸上肉眼可见地有了生气儿。
“大哥可好?”
卢大郎道:“那人给我扎了针,吃了一丸药,我感觉好多了,他说过三日后还要再来一趟。”
后面的那位头领问:“你可记得针扎在哪?”
卢大郎大概指了指扎针的位置,那领头瞧着无甚高明处,寻常助阳散寒,扶正祛邪罢了。或许是那不知名的药丸起了作用,这世上确有一些世外高人,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方。
虽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领头依旧觉得蹊跷,不敢放松警惕。
待无人时,卢大郎把字条给了三弟,“说是陵城叶姓之人写的。”
卢白驹闻言浑身一怔。
他被押解离开陵城时,曾远远见了叶白榆一面。彼时她在一家茶肆的楼上,透过窗户看着他。她眼中有鼓励之意,是要告诉他不必因为短暂的人生灰暗而放弃自己。
卢白驹心有触动,却也伤心,因为他隐约意识到,他们卢家遭此劫难是中了圈套,而让他心动的那个姑娘叶白榆在其中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
从最开始因她而起的谣言,他为了她跟岳家交恶,从而引发了朝中两派相斗。再后来大哥出事,被污蔑与黎国有勾结,她作为黎国人,从始至终都没站出来说一句话。
当然,他不怪她,她的身份与处境不允许她站出来。只是,她作为黎国人,应该也是希望看到陵国内乱吧,忠良被诬陷,国之根基被动摇,这都是一国衰败的开始。
他终于意识到别人对他的忠告是对的,也是残忍的,他跟叶姑娘的立场原来真的不可跨越。
卢白驹心情复杂地拆开字条,见字:“望君珍重。”
他没见过她的字,但莫名觉得字如其人,这四个字也很像离开那天她会说的话。
霍渊在城中耐心等了两日。他不确定他模仿阿榆的那几个字能否让卢三郎改变主意。他听闻卢三郎曾当众表白阿榆,但针对卢家的这个局,他猜想是阿榆所为,若卢三郎够聪明,或许也会猜到。
在约定这日城门将关之前,霍渊出城等在官道上。等到天黑之后,他见到了互相搀扶而来的三个身影。
卢大郎将养了两日,将将能下床走动,只是还很虚弱,提心吊胆地跑了这许久,已是体力难支,需被两个兄弟扶着才行。
卢三郎朝霍渊拱手一拜,“现在可否请先生告知身份?”
霍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跟我来。”
他带着三人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一辆马车,向北行了一夜才停下,然后将马车丢弃在附近的山中,又进城重新买了一辆离开此地,找了一处行人不多的旧驿站,这才与卢氏三兄弟说明来意。
“我姓霍名渊,是阿榆的,可信赖之人。”他这样介绍自己,“我与阿榆仰卢公之名,哀其被冤,不忍见卢家人流放岭南浪费一身的才华,故而千里迢迢追至此,想请三位随我去北黎。”
卢白驹颇为震惊地听他说出了这番话,“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