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话来。
无数只萤火虫围绕在他们身边,飞舞不止。此时此刻,想要去数清萤火虫的数量,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在森林无边的黑暗里,只可见这点点的微光,忽明忽灭。祁钰他们置身其中,仿佛身处在星空。
不。
他们抬头一看——
只见它们往上无尽地延伸,延伸出森林,延伸出树梢,早已经和真正的星空——连成了一体。
马儿也被这样的场面震慑住,停住脚步,不住地发出嘶鸣。
青乔和祁钰面面相觑,只见彼此的瞳仁儿里尽是星辰点点。
二人都在心里喃喃道:
这里,真的不是梦境么?
走出这片萤火之森,他们沿着凉水河回城。
“姑娘,你可不知道——那胖子开箱摸到我脸时,表情是多么精彩。”祁钰回想起来还是乐不可支,良久方才察觉到马背上青乔的局促,赶忙下了马,“适才事出不得已,在下冒犯了。”
可青乔要下来,还需得他抱下马。
空气中多了一丝尴尬的味道。
这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热闹的说笑声,原来是一群妇人在河边浣洗衣物。
发现了走近的两人,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手里的活儿好像也无人在意了。一双双的眼睛不谋而合,呆呆地注视着从她们中间穿过的两个年轻人。误入其中的青乔和祁钰,感觉自己被人当成了两头刚刚下山的珍奇异兽。
妇人们见男的穿着妩媚动人的女子秀裙,姑娘则穿着温文儒雅的士子襕衫,头脑里顿时产生了一些合情合理的猜想……尤其是祁钰那近乎褴褛的裙幅,更是让一些年轻妇人想入非非,面红耳赤。
年轻人情浓,桑间之约时情难自抑可以理解,可是怎会连痕迹也不知去清理,衣衫竟都能穿反了……妇人们纷纷在心中嗔怪道。
祁钰二人哪里猜得出女人们的心中所想,听着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嗤笑,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出老远之后,祁钰终于再难绷住笑了。
他开始仔细去瞧旁边方巾儒衫的青乔,揶揄她道:“敢问这位小公子——依你之见,适才河边的那些大娘,是你给吓到的,还是我给吓到的?”
看着兀自在那儿笑个不停、腰都直不起来的祁钰,青乔却完全笑不出来,心中思绪如麻。
她想起听过的那些话本故事,里面的女子若是遇到自己这样的情形,一般都会对救命恩人提出以身相许。可是,他这样的簪缨门第的公子,若是听见自己说要以身相许,只怕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偿他,而是觉得自己是在讹他罢?
可是,若是以别的方式来报答恩惠,自己又拿得出什么来回报呢?
“公子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她屈膝下拜。
祁钰回首,吃了一惊,忙伸手垫住了她就要触着地的额头。
祁钰想扶她起来,可是青乔执意要行礼。
他只好也低下身,轻声对她道:“姑娘,莫要这样!你可知,受了你的叩拜,我是要折寿的。”
“公子,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再生之德。可不相瞒,我家中实是不裕,没一样东西可拿得出手相赠,报答一二。这几个头,请一定容许我给您叩下,因为我实在,不知能为您做些什么……”
“姑娘若是心感不安……那在下,可否相求一事?”祁钰沉吟片刻后道,眼中闪着奇异的微光。
“公子请但讲无妨。”
祁钰终于将青乔扶起。
“我有一个想见的故人,却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姑娘可否为我许个愿?许愿——让我早日找到她。”
青乔轻声道:“公子和您的心上人,肯定很快就会相见的。”
祁钰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姑娘何出此言?”
青乔似笑非笑地徐道:“《拔蒲》《有所思》《八声甘州》,莫不属蒹葭之音,由此猜到的。然则——公子的所奏真切,即使让不通音律之人听闻,也能猜得出。”
“她……她的确是我的——心上人。”简单一句话却让祁钰心脏怦怦地跳。“我们——很久没见了。”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如今等待的苦,到了相见的那一天,就都会化作了可一起回味的甜。”青乔尽力相慰道。
他喃喃着此句——李义山思妻之下难得直白的诗句,竟失了神。
良久,祁钰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下:“姑娘说的真好。”
他搜遍全身,找到了腰间的一块佩玉:“喏,这块玉给你,拿去当了罢。”
他又把两个钱袋放上青乔的掌心,冲她莞尔一笑:“还有这个。”
“姑娘,关于落难的经历,我也不知你是否愿讲……但愿这些钱帮得上你罢。这里已是城郊了,你快回家去罢,你被歹人带走,家人肯定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