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之后,天很快就一冷到底,又从层层寒冻里,生出些蠢蠢欲动的气息,正是阴极而阳动的意思。
太液池终于彻彻底底冻结实了,这日一早就有太液池的总管內侍说,满池子都可以跑船了,请宫眷们游玩,李琚想到巫明丽还没在太液池上滑过冰床,特意带着她往太液池玩耍。
以前的巫明丽很好冰床这一口,不过现在她倒是对自己滑冰更感兴趣了些,李琚于是又叫来梨园中冰嬉的老舞伶教巫明丽滑冰。
李琚站着当支撑,巫明丽扶着他学,很快就学会了磕磕绊绊地滑,她摔了几次,但是冬天的衣服厚,她正玩到兴头上,倒也不觉得痛,仍然能嘻嘻哈哈地站起来,拍拍衣服继续学。
摔摔停停的,巫明丽渐渐地能流畅地行走了,虽然走得很慢,但姿态很潇洒。
她脱离了李琚的支撑,划到远一点的地方转了个圈,风又冷又轻,巫明丽很喜欢。
这时候,南边一拨衣着华丽的小姑娘也划开了,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衣服扎着衣袖裤腿的姑娘,在外面转了两圈,稳稳向着巫明丽划来。
红衣姑娘身姿挺拔,在冰上漂来像一团火流星,靠近了,才看见她流蜜色的皮肤英武的脸,一头黑发打成长长的辫子盘在头上。
姑娘绕着巫明丽转了两圈,才停下来,说道:“你不怕摔?”
巫明丽不答反问:“你是……镇北将军的女儿,你叫剑胆,是不是?”
罗剑胆问道:“你认得我?”
那当然认得,有几个人能把皇宫折腾得鸡飞狗跳,关键还不是故意折腾的!
巫明丽说:“我没见过的闺秀中,只有你像将门虎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像是个俊俏小郎君。”
罗剑胆原地顿一下,道:“你听说过我?他们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好话不好话的,要看怎么听。比如,有人说你不守规矩,就是说你不为外物拘束。既自以心为形役,倒不如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可知世人的话,要区分着听。”
说话间,李琚匆匆跟了过来,先将巫明丽看了看,然后警惕地望着罗剑胆:“你是谁,你拦着我媳妇做什么?”
巫明丽忙拍他的手,说道:“是镇北将军的闺女,镇北将军,你仰慕很久了。”巫明丽又说,“罗姑娘,这是十六皇子,我是他的皇子妃。”
李琚的脸色这才稍微缓解下来。
罗剑胆将他们打量一圈,行了个礼,然后朝巫明丽伸手:“我带你去转一圈?我滑得可好了,我可以教你!”
巫明丽马上把丈夫扔了,她回头只和李琚说了一句话:“你先回去,或者在岸上等我,我和剑胆耍一圈儿。”
然后她就抛下李琚,跟着罗剑胆跑了。
上辈子,巫明丽没和罗剑胆有太多接触。她只记得依稀见过的几次,都是大朝会的场合,罗剑胆像被打断了翅膀的鹰,端坐在属于信王妃的位置上,了无生趣。北海都护兵败于索瑟国的消息传到京城时,罗剑胆脱口而出“这怎么能打败仗?怎么能输?十万白熊兵,难道跟了头绵羊吗”,一时成为京城谈资。
而现在的罗剑胆,还没有被樊笼围困过,她美得像一只凤凰。
罗剑胆很满意巫明丽的选择,她拉上巫明丽的手就飞了出去。
罗剑胆是在冰上长大的姑娘,每年冬天她还要冬泳,要凿冰捕鱼,在冰上就像回自己床上一样简单。
巫明丽也不像头一次上冰的人那么拘谨,反正摔着摔着就摔习惯了,有罗剑胆罩着,想摔都难,这姑娘力气又大,眼神又好,反应还快,心思也细,巫明丽打个趔趄她就知道怎么捞人。
她们几乎绕着偌大的太液池逛了三圈,才慢慢地往南岸靠拢。
巫明丽满头大汗,罗剑胆脸不红气不喘,拉着她向休息的地方划去。
那里还有好些闺秀、嬷嬷、宫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李清婉和两个较大点儿的公主也在,她们像刚来到世间的小鸭子,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冰面。
明明太液池就在宫里,她们就在太液池边,她们却一次也没真正地滑冰过,顶多就是和巫明丽一样坐在冰床被人拉着跑。
直到今天罗剑胆等一众闺秀进宫玩耍,才有了她们的第一次上冰。
小姑娘们歪七倒八的,唯恐滑了摔了,罗剑胆看得糟心,才说了一句“往前倾一点别怕摔”,那个姑娘就应声而倒,眼泪哗啦啦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罗剑胆眼不见为净,索性自己划出去了,这才在北岸遇到了巫明丽和李琚。
巫明丽一开始也摔,但是她摔了反而哈哈大笑,要不就是拉着李琚,和他滚做一团,罗剑胆便觉巫明丽和那些软弱的小娘子不一样,这才来上前搭话。
她们俩才回到南岸,那边的李清婉就一个摇晃差点摔着,有一个小宫女忙上前将她撑住了。
李清婉自觉丢人又不好玩,往旁边一坐,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