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扭过头去喝茶,看都不看李琚的那一沓帖子和书信。
李琚抓耳挠腮一阵,勉强看了两张,都是废话;又看了一张,罗里吧嗦骈四俪六,最后勉强看出来这人是要和他一起去巡视河工的小官,提前卖好来了,其实也就是个互相照应的话,没甚可回的。
他看了三个,再看巫明丽,她已经看完了自己的帖子,正指着桌上的一个螺钿漆篮子,吩咐丫鬟把昨儿戴上头的那支胖嘟嘟的绒花插进来做装饰。
一旁伺候的丫头将帖子汇在一处,贴了条,等底下人分别送出去。
李琚寻思,给媳妇卖软又不丢脸,他便将帖子又推开,人往炕上一摊:“姐姐,这些废话佬儿是想要我的性命啊!姐姐救我!”
巫明丽将胳膊架在炕桌上,斜倚着坐,道:“你是我夫君,为什么不是你救我?我收到的那些帖子,废话可不定比你的多还是少呢!”
话是如此,夫妻俩眼神打了十八场鏖战,最后还是巫明丽服软似的,伸手说道:“拿来我瞧瞧。”
杏红飞快地将李琚那里的一大摞拿了过来。
巫明丽拣起来一本:“这个问您元宵节请好,拿去敲两个名章问候就是。这个是邀你去工部翻阅卷宗,很重要,你得去一趟,巡视河工哪有不看工部的水利底稿的?这个帖子是工部的秦主事写来的,这个人可用,你看他的帖子,工整扎实,全是干货。”
巫明丽将秦主事的帖子拿给李琚看,李琚保持躺平的姿势把脑袋支棱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了下去:“这字儿也太多了!”
巫明丽素知他不喜欢读书,倒也不强求:“秦主事的邀约,你得去,你选个日子回他。殿下,自古河工最是要命,一是有人从中截取朝廷放的钱粮;二怕有人不爱惜民力,滥用征调,祸害百姓;又怕付出那么多钱粮民夫,最后做的水利河工不堪一击,稍有暴雨,辙决堤溃坝,伤民毁田。”
话到这里,李琚就听进去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仔细看看。日子就……就最近的我没事儿的是哪天?”
“正月十九。我就写十九了。”
巫明丽想了一想,这一轮河工还做的不错,至少后来好几年都没听说大河决堤,主持这一轮河工修建的执行长官未来能做到工部尚书,的确是个在河工上油盐不进、在官途里左右逢源的人物,十分了得。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写了个条儿,正月十九某时某地汇合去工部存放历年图纸和账册的地方查卷宗,并要求秦主事邀一下当时主持和参与大河河工工程的几个官员,包括其他各部的,再把当时涉及的地方官员列个清单,备述上户籍人口、科举留档、历任调动等信息,一起拿到玉芷宫来。
写完了,巫明丽把条夹在帖子里,交给李琚:“我写好了,你看一看,找人誊抄吧。”
李琚才懒得看,接过来就往自己头底下一垫,顺手从桌子上顺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往嘴里塞,示意:“姐姐,你继续,继续。”
巫明丽将脸色沉了一沉,道:“无论如何你也要看一眼才是,咱们俩若有个意见相左的,今日便发现了,好过将来起了争执,叫外面的人莫衷一是嘛。”
李琚听得有理,将枕在头底的帖子拿出来看了两眼,夸奖说:“姐姐,你的字儿写得真好!”然后又把帖子压了回去,“我不如姐姐聪明,也不如姐姐知道外面的事,这些交给你,我都放心。”
“你是不肯在这些事儿上用心,大凡你用心,岂有我抖落小聪明的份儿?就拿这河工来说,在我看来,要查账本子、要问当地的民情,要上下综合摆布,没有三五个月,决计理不清的。但若是你,绝不会这么麻烦,不过是找几个懂行的来问,问他们‘这段河堤修得好不好?当时朝廷要修十米防波堤,他们偷工减料了不曾?’果真有草菅人命,从河工里偷钱的,当场打死几个也就完事了。是不是如此?”
李琚一骨碌地爬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还真就这么想的。”
巫明丽笑道:“懂你嘛,哪,我尽量按你的意见帮你捏几个主意。”
说罢巫明丽拿起了面前第二封帖子,是柳长岁和郑华的,他们俩之前是宫廷侍卫,和李琚关系不远不近,那日出去逛了一圈,就亲近了起来。柳长岁一口一个自称“侄儿”,约李琚春游,游北淀河边的海棠苑。
巫明丽说:“春游,若是骑马吃酒,你大约是爱去的,赏花赏柳,怕就没这个兴致了。我就说你忙着准备巡查之事,暂时不去了,等秋天约他们打猎,如何?”
李琚“啪啪啪”鼓掌:“这个好,就这个!”
巫明丽继续往下翻。
“保国侯夫人生日,不是整寿,他家世子约你吃酒,他是文人学家里的行家,交往的人举子起步,上不封顶,和武勋家的互相看不顺眼,蜀王殿下大约会去的,就请蜀王代咱们道个好,就是了。”
李琚继续“啪啪啪”鼓掌。
“二等侍卫马桓近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