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十分惊异:“于师父这才离京多久,怎么就到这地步了?”
薛芹抹着眼泪儿,说:“于师父这一去少说三五年才得回来,家里没了户主,老的老,弱的弱,小的小,如何呢?我昨儿去瞧她们,没敢进门,绕着走一圈,看见有人扒他家的墙头。我给阿鸾打的花障子都被拆了好些了!”
薛芹打的花障很漂亮,架子里移栽了好些植物,春天来了,正是争奇斗艳的时候。
然而现在那个花障靠近围墙的部分,都被人薅成了秃子,更有甚者连花盆和松木条都端了。
于欢打起了精神日夜关照,还雇了两个仆从看家护院,也买了狗守家门,但是他总有种被暗中观察的背刺感。
但是薛芹很清楚,这些都不够。他进内务司跑腿办事这半年,什么阴司不曾见?
没有男人,但有女人,没有森严的守卫,但有钱财……哪天有贼人踩了点,直接杀进去,可如何呢?便不是贼人,只看那群邻居,也是难顶。
那边的邻居不像之前老宅那片儿,都是多少年的老街坊,知根知底,新宅子这边都是扎根浅的,不那么熟络。
而且这片有许多人租住,或商旅往来,或读书游学,也有就食于此的人临时落脚。
人口复杂,意味着有更多可能。小事么占路占墙占水井,堵巷骂街,砸窗砸门,大事么,参考花枝儿家里发生的事。
别扯什么于青是四品将军,位高权重等等等等,他在外地,回得来么?
这里还得夸于青的家人都很老实,不然于家的情况还要更危险一些。外面那些大家族里头,仗着自己是长辈,便趁当家的不在,欺凌孤儿寡母的多了去了。
“可是于老太太和于太太,都有诰命在身,何至于此?”
“虽有诰命,终究不是那等大户人家。同是宜人、安人,娘娘您看看几位侯府的夫人,再看看那些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天壤之别。”
保宁侯府、保永侯府等豪门大户,谁家没有几个夫淑恭宜安?她们身边,四个大丫鬟八个粗使丫头起步,家丁护卫,总得二三百人,再加上依附她们的家族的人,乌央乌央,前呼后拥。
即便这样的人家,也要防着贼盗,何况于家那样的小户。
巫明丽思忖片刻,问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所以打得什么主意?”
薛芹哭唧唧的,说道:“小人可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是腆着个脸,求娘娘援手,怎么着,能震慑一番就好了。”
“震慑?我震得住初一,震不住十五,到底还是得……”巫明丽的手在桌子上圈两下,点一点,做好了决定,“我在宫里,暂时也不方便接她们来玩,或者我让我母亲接她们去小住,顺便给她们临时雇几个人照顾。你和于欢商量着,把靠近围墙的树挪个位置,墙头加点锋利的碎瓷片碴子,再有,还是劝着他们多雇些人手罢。他家现在只有四个仆妇,两个家丁,还不是吃住都在家的那种,晚上她们是轮流值班的,防得住谁?”
薛芹道:“我早和于欢说过了,但是于家穷啊,雇不起。”
于青穷是真穷,不收礼还要给上级和同僚送节礼,他家里人口多,兄弟姊妹几乎都需要他接济。
他几乎没有产业,之前立功时赏下来的钱,落到他手里只剩下当时西北的民田三十亩。他回京前把田舍卖了,换到京城,只够置办下那个老宅子的。
现在整个于家的进项,就是老宅的租金,于青的俸禄和远征在外的一份额外津贴,以及三位女眷女红针黹、于欢种菜养鸡挣的一抿子贴补。虽则逢年过节,也有赏赐,但是于家也要打赏送东西的人,往往赏赐还不如赏出去的多。
幸好李琚代丁续一家给的租金比较高,不然他们连四个仆妇两个家丁都雇不起。
若要买小子姑娘们回家养着?养不起。以于家的仁厚,必不可能在吃穿上虐待人,那么每多养一个人,增加的吃饭穿衣,都是不小的开销。而小子小丫头的存活率,也就是五五之数,养到半大一病死了,钱就都打了水漂。
于欢于鸾未必没有几个弟弟妹妹,只是都没养住。
巫明丽道:“给钱,他们未必乐意。他们家缺的是一门细水流长的产业。眼下也只能慢慢筹划了,你也细心看着,若有人家要抛售产业,提前帮我留个签儿,我买了来,将来自己用也好,趁着于欢和小鸾一娶一嫁,添了也好。”
京城能挣钱的产业从不缺人接手,低价是不可能买到的,像比较好的铺子、田地,没有几百两哪里下得来。几百两,于青要攒好几年。
要说京官难做呢?米都那么贵了,一睁眼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啊。
薛芹沉默片刻,道:“可是师父远在西关,嫁娶都不是这两日的事。”
巫明丽道:“我猜测,明年应该会有选秀。因为底下还有好几个皇子和宗室子到了年纪呢。既然是选秀,小鸾——也应在其列。”
薛芹心里打了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