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探监的人是陈万木。
他提着吃的用的,站在门口愣了片刻,才满眼不敢置信地走到陈千帆跟前,说:“师兄,如何就这般了!”
陈千帆一身狼狈,委屈得直掉眼泪:“悔当初不该不听你的劝告!”
当初陈万木劝过他,不要与虎谋皮,凡事以自保为上,千万别自以为拿住了别人的命脉,殊不知是别人拿住了他的命脉。
现在后悔也晚了。
陈千帆老泪纵横,但也没忘了问陈万木怎么能进来的。
他吓破胆了。
陈万木也只是个民间草医,虽然颇进得几个王侯公府,可他并没有和任何一家关系紧密。
他哪来的探监门路?
陈万木叹着气,将他媳妇给他煮的肉羹递到他手上:“还不是求人求进来的。你之前是不是帮信王妃一个忙着?信王妃记你恩呢。”
“什么忙?”陈千帆唏哩呼噜往嘴里灌,含含糊糊地问。他一时间都懵了,他帮啥了?
陈万木说:“我哪知道。我快把我认识的人拜了个遍,才得了信王妃托人讨情,求到现在的京兆尹师爷手下。不过信王妃很意味深长,我听那个意思是,话放出去了,就算你改口也不会再有人信。王妃说,就谢你那一次,帮我进来探监。”
陈千帆搜肠刮肚,才从脑海深处翻出来去年春天那日,王妃逼着他下诊断说她子嗣艰难。
他不知道这对一个王妃有什么好处,反正就这么从了。
确实,就算他现在改口,也不会有人信。
王妃确实好几年没有生育啊!
陈千帆眼泪刷刷地掉:“得亏王妃善良……”
陈万木和师兄对着哭,边哭边给他舀吃的,把另外带的两份好饭好菜装在一旁给他的徒弟带去。
陈千帆狼吞虎咽的时候,陈万木又问:“现在是个啥情况啊,我和师父,还有嫂子,在外面能怎么帮你?”
陈千帆赶紧将碗放下,说:“有有有,弟啊,笔墨带了吗?没带啊?没事儿,我给你开张药方,你记住了,牢牢记住!拿着药方去找……去找水车胡同的御医何求,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陈万木稀里糊涂,记了两个药方,一个是他的本行,外伤吻合后养护的,一个是师兄的本行,治疗不行的。
他背熟了,将何求的住址也背下了。
陈千帆才拍着自己的心口躺下:“弟啊,哥哥就坏在自视甚高上了!你可别学你哥,需记住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千万千万!”
陈万木不知底细,连连都答应下来。
很快差役通知时间已到,陈万木该走了,陈千帆又被带回了监牢里。
陈千帆带回两盒好菜好饭,徒弟们在牢里被馊饭冷汤饿了小半月,争着抢着狼吞虎咽,陈千帆则靠着牢门缓缓滑坐下来。
牢里只有非常昏暗的光线,隐约来自差役的房间,些微明亮落在他隔壁的牢房里。
那里曾经住着一个老热心的八进宫的混混,但很讲义气。
他只是随口帮他诊断了一下老母亲的病情,那个混混就使出浑身解数教他如何在牢里生活,还帮他应付差役。
还救了他一命,差役曾经送来一份极好的饭菜,说是他媳妇送来的。
他还觉得奇怪呢,他媳妇哪有这样的能耐。
“邻居”一下就觉察出不对,问他媳妇擅长做什么啊,什么性格啊,然后判断那顿饭不是他媳妇送的,他抓了个老鼠吃那碗饭。
老鼠立时死了。
陈千帆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个老鼠。
“师弟啊……别怪哥哥给你引火烧身,哥哥我自身难保,也没办法啊!要是我媳妇儿能进来,我肯定和我媳妇儿说,可她进不来啊!等到这日,也只有师弟你能耐啊!哥哥我再教你最后一刻,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
然而这个被陈千帆视为保命之本的秘密,当天晚上就飞到了吴王和陈王的书房案头。
又因为陈王的王府和筛子没太大区别,很快这个消息又传到了礼王、康王等处,以至于传进了宫里。
知道陈千帆和蜀王府关系的,心领神会,不知道的就当乐子传说。
传来传去,竟有人传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当时有一个瞬间,不知自己该做如何反应。
该阻止?那岂不是人人都能猜到事涉重要?
不阻止?那她的宝贝大儿的毛病岂不是传得到处都是!
都怪——皇后把相关的人盘了一圈,相关的人都很无辜,要么就是太单纯不懂事儿,怪来怪去,竟只能怪陛下没直接把那个大夫拖下去砍了!
巫明丽懒洋洋地换了只手撑着身体,道:“依我看都是以讹传讹,且也不是什么好话,听了也就算了,竟还说起来?岂不脏了咱们的嘴。”
也不知是哪个二愣子回说道:“王妃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