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蜀王觉得有点不自在。
蜀王感觉到来自旁人的目光,充满了莫名的情绪,很奇怪。
一向对他还算恭谨的王妃越来越跋扈嚣张,竟敢顶撞他,哪怕他拿管家和社交的权力要挟,王妃也不屑一顾。
他以为王妃是为了佑德侯心绪不宁,而他确实利用了佑德侯,确实有一点点心虚,于是没和王妃较真。
不较真,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别的要务。
他慌了,他发现他的根基不稳了。
在一次找刑部主事试图把陈千帆捞出来失败后,他突然发现,他有点指挥不太动一部分由皇后交给他的大臣和勋爵。
发生了什么!
蜀王一直很清楚,自己最大的倚仗是排行和母亲,其次才是能力和品德,只要能力品德没有缺陷,储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正因为如此,蜀王在朝中一向很有分量,他的命令——甚至不需要命令,只要一封信,一句话,就会有人帮他把事办了。
就如当初信王府孺人全家被杀一事,信王要讨回公道得费尽心思弯弯绕绕,他不需要,他只要带封信给当地官府。
可是现在,他失去了这种特权。
从兵部武备司不再向蜀王告知武备改良的进度,甚至把之前准备好的以竹木代桑木的方案都作废了,蜀王就感觉到,自己的决断开始难以推进,乃至阳奉阴违。
可他并不知道问题发生在什么地方。
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蜀王妃最开始听说这件事,把传小话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打了,等回到王府,她突然想到了一些细节。
蜀王已经多久没有召后院女子侍寝了来着?
随着持这个说法的人越来越多,蜀王妃逐渐从不疑变为小疑再变为大疑。
这时候蜀王开始召见新人侍寝,次数不多,但总有三五次,侍寝的女子也含羞带怯地说什么蜀王勇猛之类的废话。
蜀王妃安顿了她们,安心了两天,忽然又感觉不对。
据上房的人说,蜀王召人侍寝,最近都不点灯,并且事毕立刻把女子送走,绝不留夜。
不符合蜀王的习惯,非常非常非常不符合蜀王的习惯。
并且蜀王妃按照旧例给女孩子们上名分,蜀王并不乐意,和之前的态度有千差万别。
因为有先入为主的猜测,蜀王妃便从细处小心注意,发现蜀王最近新添了个哑巴侍从,高矮胖瘦都和蜀王差不多,并且蜀王还给他赐了个老婆。
蜀王妃渐渐地有了个猜测,这个猜测在十月里达到了巅峰。
一个新侍寝的女子怀孕了,蜀王非但没表示出高兴之情,还把惯常给子嗣的赏赐全部取消。
可是蜀王又对前来诊脉的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保证孩子顺利出生。
蜀王妃猜得心惊胆战,完全不敢表现出自己已经猜到了内情。
她从此不再关心上房如何,却把全部心力都投给了凤仙母子。
毕竟凤仙的儿子,极有可能是蜀王次生唯一一个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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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明丽也听说了蜀王府后院沉寂了两年后,终于又有了动静。
不过在游玩场合听凤仙说蜀王对新人很重视却并不关爱,巫明丽也猜到了真相。
蜀王可能觉得,后院还有新生儿,代表外面的谣言是无稽之谈。
可外面的谣言停了,并不代表宫里信了蜀王的邪,至少帝后不信。
帝后对儿子们特别是几个重点关照的儿子的情况了若指掌。
就连看起来不起眼的信王府都有帝后的人,巫明丽到现在为止,只敢和田趁月、清芳两个商量要紧的事,也只敢托付他们两个办要命的事,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蜀王多受重视,占嫡占长——毕竟前面两位都早早被排除了继位的可能——他的王府里头的眼线,比信王府只会多不会少。
蜀王的暗度陈仓,连她都能看出来,更何论宫里那两个。
时间已介秋末冬初,信王府的最后一个孕妇随时可能生产,王不泊已经搬到康妙堂住着了,以便随时可以看病开方。
这是个非常没有存在感的姑娘,只有个小名儿叫“阿蔓”。
阿蔓自从到了王府,凡事都随大溜,姐姐们叫玩就玩,姐姐们不出门她也不出门,怀孕后大夫叫活动就活动,叫静养就静养,说无欲无求也对,说随波逐流也对,说没有主见也对。
问将来想做什么啊,就说没想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金环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但是金环好歹还在琢磨怎么讨好李琚,阿蔓是完全不想动脑。
这种不动脑又和香草丹荔、秀莲小柔不一样。香草丹荔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淡泊处事,秀莲尚未想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小柔是天赋点歪了没长脑子只长听话,而阿蔓是主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