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必有她的名字。
若信王御极,巫明丽至少入《传》,说不定入《世家》,搞不好还能拿下《本纪》,这篇铭文,必入她的史书。
若信王未能御极,她和信王也会因为夫妻同德共成武功,成为后世文人或批判或引用的典故。“元嘉草草”也好,“封狼居胥”也好,“举案齐眉”也好,一定会有“巫庆”的故事和名字。
“好极了,殿下。我从未收到如此合我心意的礼物。”
巫明丽双手合十,闭上眼定了定心,吩咐说:“敏儿记一下,回去帮我裱起来,挂在康妙堂正堂。”
“嘿嘿嘿。我这得比罗剑胆那丫头的来得早吧?她的勒石记功,还在索瑟的王城飞呢。”李琚高兴得搓手,随手捞起一个苹果咔擦掰两半,闺女一半媳妇一半。
其实罗剑胆早在北陵就勒过石了,不过没必要在这时候扫兴,于是巫明丽道:“索瑟居极北之地,一年能打仗的时间就那么些,而且索瑟多狡猾呀,打不过就跑。她慢一些,也是应该的。”
李琚说道:“可别等圣上派我征北了,她还没把索瑟赶出丛林以西,啧啧。”
青深听见他们的话题飘到了索瑟,又听见李琚在记功时,没有管她的献图献策,却将居于京城的王妃记上了,心中已经有八分急怒,却只能面露讨好的笑容,道:“殿下,殿下还有份厚礼呢,不是您说,王妃一定喜欢,我才帮您做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不给了?”
李琚才想起来,道:“本王给忘了,让小的们把青深亲手给本王制备的礼物拿来。”
巫明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信息,她没有错过青深隐藏得很深的试探性的恶意,更没有因为李琚为人粗放就忘了他天性里的一种警觉——廿五的趋利避害的能力,正来源于李琚的这种天赋——李琚下意识地无视了青深说的“礼物”,可能是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妥,于是无意中“忘记”了。
那是什么东西,能让李琚被说服相信这是合适的“礼物”,却又在潜意识里觉得不合适呢?
心念飞转间,四个肤色黝黑,眼珠瞳孔颜色偏淡的男装侍婢抬着高一尺有余的锦匣进来了。
清芳和白羽要接了来,侍婢不肯放手,两边正僵持,清芳略施巧劲儿,脚下轻点,点在一侧两个侍婢膝弯,两个侍婢脱开了手,清芳再用力一抽,就把沉重的锦匣夺了下来,摆到了主座榻上的矮几前。
青深的四个侍婢欲要夺回,看见清芳沉寂的脸色,莫名地觉着自己仿佛被狼群盯住一般,都不敢动了。
清芳神色凝重:“主人,这是——”
“我知道。”巫明丽已经嗅到了非常刺鼻的香料、山盐和腐肉的气味,吩咐阿保们,“把皇孙们抱去给各位孺人吧。”
只有祸已坐在李琚和巫明丽之间,大眼睛贼溜溜地转,不肯挪窝,白羽便走到她身旁蹲下,将她双眼蒙住,骗她说道:“咱们等一下再看好不好?等一下呢让你猜,猜到了有奖品哦。”
祸已欢快地说道:“什么奖品?妈,我要你放在枕头边的匕首!”
“不可能,那是你爹送我的,怎么能给你!”
巫明丽一边答应着,在李琚满脸“原来媳妇这么重视我送的匕首”的表情下,打开锦盒,剥开厚厚的香料粉粒,打开一个红布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个烂了一半的散发着恶臭的人头。
饶是已有准备,巫明丽也被这股气味冲得十分酸爽。
祸已更是直嚷嚷:“好臭啊,好臭好臭!”她还想往里伸脑袋看,被白羽拖了下去。
李琚也没想到这么臭,捂着鼻子要把锦匣推开,巫明丽见他推的姿势,怕是一下把人头推到花枝儿跟前了,忍着恶心,敲敲他的手,说:“防腐防得不好罢了,是青深的防腐术么?那等青深身子大好了,怕是得去内务司拜个师父在学一学才能出师啦。”
巫明丽将人头端详一番,又道:“是漠西蛮左大将染提侯可楚钦的人头?”
“正是,你咋猜到的?”李琚瓮声瓮气,很为媳妇猜得精准而高兴,高兴过了又继续捏着鼻子瞪青深,埋怨她嘴里说得好,手上活儿糟心,腐臭熏天恶心死人。
青深心中十分不自在,她刻意没有做好防腐,就为这一刻冲击,没想到巫明丽根本不为所动,只嫌臭,并没有被吓到,盘算好的下马威,又没成。
底下花枝儿等人听说锦匣里是个人头,吓得惊慌失色,离得近的几个更是跳起来往外躲。
却听巫明丽道:“你杀的几个大将,就这个最有意义,最值得说道。可惜,这都成烂肉了,不好收藏……我有个主意。”
巫明丽盖上锦匣的盖子,看着青深,却对李据说话,意味深长极了,“交给漠西蛮那个还在京城苟延残喘的唐富商,让他把这颗人头,做成溺器,如何?”
青深的亲生父母及胞兄,都被蛮王制成了溺器,巫明丽要把青深“献”的人头也交给漠西蛮的人制成溺器,简直照着她肺管子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