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灯火之外撑着伞的少年,乐朝天轻声笑着,闲拨一声琵琶,说道:“外面风雪这么大,师兄还不进来吗?”
南岛点了点头,向着楼中走去,站在门前的时候,少年转回身去,那个白衣剑修已经在山道里化作了渺小的一点,很快便要看不见了。
......
纵使这场风雪已经下了好几日,深夜南衣城中依旧有着一些行人撑着伞穿得鼓鼓囊囊严严实实的走在路上。
河边已经结了一些冰,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但是那些冰层并没有延伸到河中心去,那里依旧河水滔滔,承载着寥寥几艘小舟,自北向南而去。
少年跳下了护栏,踩在河边的冰层上,少年并不重,冰层亦是结实得很,是以并没有发生什么跳上去而后哗啦一声碎了,少年于是狼狈的跌入河中的故事。
胡芦将手里的剑抵在被两岸稀疏灯火照亮的雪中,而后向着前方而去,一直走了一阵,才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那艘小舟。
舟头坐着个小鼠妖,便在那里煮着酒。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又好像只是为了给自己取暖而已。
总之安静的坐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河边执剑而立的少年胡芦。
“我已经不在城北了,你还跟过来坐什么?”
天色未晚之前,便在城北剑宗门口,那个握着剑的少年很是诚恳的说着真的会打死鼠鼠。
于是鼠鼠便乘舟南去。
在路边央人给自己买了一壶酒,在舟头煮着。
用的便是陶罐里的钱。
鼠鼠早就不存钱了,整天在南衣河上游荡着,吃吃喝喝的。
只是也许是勤俭了太多年,很多很想吃的东西,鼠鼠也因为太贵了,没有去买,所以那一罐钱用得很慢。
小舟晃悠的时候,里面依旧在闷闷地响着。
如果哪天里面开始叮当响了,那就是真的快用完了。
胡芦并没有在意鼠鼠到底用了多少钱了,只是抱着剑静静的站在河雪之上。
“因为我心里有些不宁静。”胡芦看着这场雪,缓缓说道。“也许是师兄们与我说了太多的故事,也许是这场雪下得太过阴沉......”
鼠鼠平静地说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小少年听了一些故事,便开始左右思虑,然后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胡芦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你说得很对,但我就是觉得不安宁。我没有师兄们知道得多,也没有他们看得远,所以也没办法像他们那样,总是看着千里之外的东西。我只能来看看这条南衣河。”
鼠鼠一面伸手在炉边烤着火,一面抬头看着这场大雪,冷笑着说道:“原来剑宗也会知道怕。”
“怕的不是剑宗,而是我。”胡芦倒是很诚恳,少年的诚恳也许很是可笑,但是诚意十足。
剑宗的人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
剑宗的少年尤其如此。
少年看见一些东西,便容易激动,便容易狂涌,于是带着一些诚挚却也偏执的责任感,提着剑去看人间。
所以陈怀风许久没有来看过了,胡芦却一直徘徊在这里。
鼠鼠平静地说道:“那你就应该放低一些姿态,像你师兄一样。”
“愧疚的是师兄,而不是我。”胡芦平静地说道,“更何况,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再次前来。”
小舟之上有一壶酒,但是有两只酒杯。
大约曾经有个鼠鼠的朋友在这里和鼠鼠一起喝过酒。
那么鼠鼠的朋友去哪里了呢?
胡芦便是这样想着的。
当他在剑宗里坐着的时候,曾经看见过风雪之中,有一只青色的鸟儿飞走了。
过了许久,胡芦才想起了一些东西,可惜那只小翠鸟已经不见了。
于是他又来到了这条河上。
鼠鼠低头看着炉火,嗤笑着说道:“所以我便不能与朋友一起喝碗酒暖暖身子?”
胡芦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鼠鼠倚着积满了白雪的船篷坐了下来,看着这场风雪,平静地说道:“我当然,而且必定会报复你们人间剑宗。”
胡芦沉默地站在那里。
是的,报复这个词,是无可辩驳的。
“但我不是少年少女,陈怀风所担心的东西,我也会看得到。”鼠鼠平静地说着。
少女小妖模样的鼠鼠,自然也已经活了许多年了。
“南衣城现在很平静,因为它在等待着一场从南方而来的更大的风雪。”
鼠鼠无比讽刺的看着胡芦,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将你们剑宗那件愚蠢的事情告诉世人?”
风雪呜呜的吹着,南衣城很冷,鼠鼠的酒也许还要煮很久。
也许煮热了,也未必能够让鼠鼠心里的那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