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在码头待了半年多,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赵大娘就更别说了,她比宋玉枝来的还早,为人又热情仗义,有码头上好些人家都颇有交情。
眼看赵大娘颇为不舍,宋玉枝就提议兵分两路,她和周氏去吴家摊档,知会收徒考校的事儿。
赵大娘则去和有交情的熟人道别。
辰时天光大亮的时候,在关卡处碰头。
说定之后,宋玉枝到了吴家摊档上。
时辰尚早,吴家小姑娘还未来,只吴家夫妻和他们家里的两个儿子在。
看宋玉枝和周氏手里都提着不少东西,吴婶子立刻会意,搁下手里的活计,迎上前问:“前两日才听说小娘子在相看铺子,这是今日就要离开码头了?”
都知道宋玉枝离开这处,是奔着更好更大的前程去的,所以吴婶子说话的时候带着笑。
末了还道了一句“恭喜”,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宋玉枝先谢过对方的吉言,又把新店的地址告诉了对方,最后道:“开店之前,我就准备把收徒考校给办了。约莫就是这一旬内的事情,便想着来知会婶子一声。”
“好好好。”吴婶子一叠声地应下来。
看宋玉枝和周氏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模样,她便邀请母女俩在摊档上坐下,给她们上了茶水,仔细问询起来那收徒考校准备考什么?多少人参加?又最后准备从中收几个学徒?
她想让自家闺女拜入宋玉枝手底下,不是一日两日了,上心一些,再正常不过。
宋玉枝一一回答道:“考校内容自然还是厨艺本身。暂时还不确定有多少人参加,便也不设置从中选拔多少人。”
这话听着委实有点像在打马虎眼。
但宋玉枝确实没想好考什么。
还是那句,收徒这种事,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近来事儿又忙,她实在分不出心力,把所有事情的细节都考虑的清楚明白。
至于参选人数……
说来也是宋玉枝正苦恼的问题。
来到丰州城后,她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码头,就是在清水巷活动。
交际圈实在是窄,除了眼前的吴家人外,清水巷那边的街坊疑虑颇多,昨日都没给出准话。
她总不能直接对着吴大婶说,现在能确定参赛的,只有您家闺女一个人吧。
便只好把说辞含糊一些。
好在吴婶子并不见怪,她想着宋玉枝这样的厨艺,在码头摆摊半年,便已经远近闻名,前头“宋记食府”又通过游街宣传,在城里都名噪一时……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想拜入宋玉枝门下的人太多,统计不过来。
“不瞒小娘子,我家那闺女往日是个惫懒的,长到十二三了,还未正经进过灶房。但前头听闻小娘子进城开店后要收学徒,她这些日子就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考校在即,吴婶子少不得给自家闺女说说好话。
一通说到辰时初,到了宋玉枝和赵大娘约定的时间,吴家摊档上也有客人过来了。
宋玉枝和周氏起身告辞,吴婶子喊了大儿子帮忙提包袱,交代他得相送到城门口。
宋玉枝本以为自己同人说话,耽误了一些时间,赵大娘肯定已经在等候了。
没成想,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赵大娘并不在这儿。
又等过一阵子,眼看着都快辰时中了,宋玉枝雇了牛车,让周氏先搭车把东西带回城里,她自己则按着赵大娘日常的活动轨迹,寻了过去。
走了一刻多钟,寻过了几家,众人都未说见过赵大娘。
晨间的日头升了起来,宋玉枝擦着汗,正准备找个地方,缓口气再接着去寻。
冷不丁的,一道纤瘦的人影引起了宋玉枝的注意。
那是个十四五岁、看着只比她略小一些的少女,荆枝作钗,粗布为裙,打扮得十分朴素,和码头上绝大多数讨营生的穷苦人一样的打扮,无甚特殊之处。
但那少女正在蹲着杀鱼,那给鱼刮鳞,开膛破肚,取苦胆的手势真叫一个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眨眼的工夫,一条小鱼在她手底下杀完,她又利落地按着客人的要求,把杀好的鱼给处理了。
只看她并不另外去找切墩,单手拿着一柄平平无奇的菜刀,另一只手就当做切墩,直接在手上,切出来大小均匀一致的鱼段……切工让宋玉枝都挑不出错处。
甚至还有行人都因为她那手艺,而放缓脚步观看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宋玉枝倒不是看热闹,而是觉得那少女破有些功底。
起码上辈子的她,在少女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练出这样的刀工。
宋玉枝不觉走近。
那少女才送走前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