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同样颇为惊喜。
她先让赵大娘别急,说自己已经让周氏搭牛车回家去了,然后上前跟金大娘福了福身,见了个晚辈的礼。
“好孩子,快别客气。”金大娘立刻拉宋玉枝起身,又不错眼地把她好一通打量。
“刚听你赵大娘说你呢。真是没想到,才半年光景不见,那样个黑瘦的小子,就成了这如花似玉的标致模样。这要是路上见了,我都不敢认呢。”
她说话的时候,宋玉枝也仔细瞧了金大娘几眼。
半年时间而已,金大娘的模样倒是无甚变化,只是头上的白头发多了不少,面容也越发沧桑,像老了好几岁一般。
带孩子自古就不是轻省的活计,宋玉枝并没有多想,笑着应道:“您可别全听赵大娘的。在她嘴里,那是九天仙女也不如我的。”
赵大娘昂着下巴,理所当然道:“可不是?九天仙女那只是生的好看,又没有你那手好厨艺!我还真就觉得你比仙女还好!”
这话一说,宋玉枝和金大娘齐齐笑起来。
连带着在摊档前头、忙着活计的少女也笑着望过来。
宋玉枝余光一直注意着她,两人眼神一碰,那少女脸上升起一点赧然的红晕,同宋玉枝微微颔首,打过招呼。
宋玉枝本就是被她吸引过来的,跟金大娘寒暄了几句之后,自然而然问起说:“这是您家的孙女吗?刀工看着真不错,可是打小练过?”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金大娘,神色微微一变。
赵大娘赶紧跟宋玉枝使了个眼色。
宋玉枝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还是立刻说了“抱歉”。
却看金大娘对着赵大娘摆手道:“不碍事,又没有外人在。再者我也没什么心虚理亏的……”
原来金大娘家里人口简单,家务事却是很不省心。
她中年丧夫,靠捕鱼、卖鱼,拉拔了两个儿子长大,还给他们在村子里,一人新盖了一间瓦房。
本以为到了晚年,两个儿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她也该享清福了。
没想到两儿子却把年迈的老母亲当成了负担。
一开始,两家人还约定好,一家照顾金大娘半年。
但她两个亲生骨肉尚且没有孝心,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媳妇,又怎么能指望的上呢?
金大娘来回两边住着,任劳任怨一边捕鱼卖鱼补贴家用,一边回去后再料理家事,偶尔被儿媳妇挑刺,她也从不计较……日子尚且能过的下去。
直到去岁,她那多年未曾开怀的小儿媳妇怀了身孕,就把金大娘提前接到了自家。
金大娘伺候了小儿媳整个孕期,照顾她坐月子,还把小孙子照料到断奶。
今年入夏天气反常,连宋玉枝都差点生了一场大病,操劳已久的金大娘直接就病倒了,躺在炕上起不来身。
小儿媳见她几日都不好,就忽然换了副面孔,和那小儿子一起把金大娘抬回了大儿子家,说金大娘已经在她家待了半年有余,本来就轮到老大家来照料了。
老大家哪里肯呢?
尤其金大娘的大儿媳,那也不是好相与的,叉腰站在门口骂道:“去年你们觉得娘能帮忙,就把娘提前接走,现下娘病了,你们却把人给送回来,让我们照顾。世上哪儿有这种好事?”
妯娌俩骂起架来,金家两个儿子不发一言。
可怜金大娘病得迷迷糊糊的,被晾在门板上,还要接受乡里乡亲看热闹的异样目光。
“当时我就想,两个儿媳妇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没本事给儿子准备什么像样的聘礼,她们不欠我什么……”
金大娘说着话,虽然还努力维持着笑,但眼底泪光闪烁,“但那两个小子,却是我拼了命生出来,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拔长大的。他们那样,实在教我寒心。所幸我全当没生养过他们!我让他们把我抬回早先的老土房,自生自灭算了。”
赵大娘既气愤又心疼,死死拉着金大娘的手道:“刚我问你近来过得怎么样。你只说现下自己单过,可没说……”
“都过去了,提那些干啥?”金大娘抹了把眼睛,摆手道:“刚枝枝你不是问这丫头吗?她不是我孙女,是……是我同村人家的姑娘,叫叶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那会儿我眼瞅着就不行了,是这丫头每日给我送些吃食来……可能是老天不让我死,我后头还真就好起来了。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把捕鱼杀鱼的手法交给她,带着她来这码头上摆摊。”
宋玉枝听完,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哪里能想到,眼前看着和气又豁达的金大娘,背后居然还有那么些心酸的经历呢?
更没想到,那少女杀鱼的本事是才学的!
正好那叶儿又送走了一个客人,立了擦了手站起身过了来,给金大娘递了帕子,轻声同宋玉枝解释道:“说来不是刚学的,是我过去在家就要做很多活计。鱼也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