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四处张望,孔嬷嬷从拐弯处缓缓走了过来。
定眼瞧见这混乱的场面,枯瘦的老脸耷拉下来。
她望向宋瑾言,眼神闪过不悦:“又是你?”
宋瑾言慢悠悠将鬓角的发丝抚顺,这才回道:“在场这么多人,孔嬷嬷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的?”
孔嬷嬷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春红是自己个儿将头塞进恭桶里的了?”
宋瑾言也回了一声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孔嬷嬷脸色阴沉下来。
她大半辈子都待在辛者库,什么刺头没见过。
她最喜欢的,就是将那些硬骨头一根根敲碎,看着他们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
她有的是法子慢、慢、磨!
她那双三角眼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声音冷了下来:“宋瑾言违反宫规,私下斗殴,罚紧闭十日!”
周围的宫女一听到“紧闭”两个字,身子都不自主地发抖,眼神透着恐惧。
宋瑾言见状心下顿起不详的预感,掩在袖子下的手缓缓攥紧。
“在这之前,先将这些恭桶都刷洗了。”
“其他人呢?”宋瑾言面色冰冷道:“我犯了宫规认罚,那么其他人您准备怎么处罚?”
孔嬷嬷骤然笑了出来,她环视了一周高声问道:“方才这儿有其他人吗?”
众人纷纷垂首摇头。
宋瑾言见状怒极反笑:“孔嬷嬷这是当真要与我过不去了?”
孔嬷嬷也不回她,姿态自得:“老身不敢。老身也只是照规矩办事。”
她眼神透着讥诮:“宋姑娘,您就搁这儿慢慢洗吧!”
说完,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一个眼神,一旁的宫女将一条脏污的抹布硬塞进宋瑾言的手里。
此时日已逐渐西沉,宋瑾言独自伫立在原处,纤薄的身影在血色残阳里显得孤独而脆弱。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手中的抹布,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
但是愤怒和不甘并不能解决问题。
如今形势比人强,只能避其锋芒,徐徐图之。
看了眼满地的恭桶,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蹲下*身子。
远处秋玉眉头微挑,眼底浮现诧异之色。
她倒是没想到宋瑾言真的洗起了恭桶,是个能屈能伸的。
直到月上中天,宋瑾言才总算把一地的恭桶都刷洗干净。
蹲的太久腿都麻了,试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就在她要摔倒之际,秋玉扶住了她。
“我还以为你会坚持不下去求饶。”
对于她的出现宋瑾言好像并不意外,她淡淡道:“为什么要求饶?”
秋玉注视着她的脸:“从高高在上的皇妃,到洗恭桶的粗使宫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落差的。”
“没办法,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折在这里。”
她看向秋玉,苦中作乐道:“就当是体验人生了。”
秋玉微抿了下唇,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先吃点东西吧,等到了禁闭室,可就没得吃了。”
宋瑾言也不问她禁闭室到底是怎么样的,从宫女们的反应来看,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虽然知道秋玉帮她是背后之人的指示,但她还是轻声道:“谢谢!”
秋玉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目光却撇向宋瑾言。
明明所站之处摆满了肮脏,但月光下的她仍旧美的惊人。
磨难并未折去她身上的傲骨,反而使她如同雕琢过后的宝石,熠熠生辉。
秋玉看着眼前如此耀眼的人,眼神微黯。
算了,主子喜欢这样出色的女子,总比顾指挥使好。
顾府。
顾珩半夜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谁在念叨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