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云的表现震到了邹建业,怎一时半刻没见,妻子跟变了个人似的,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人,竟会跟他对着干了,邹建业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自己就做决定了。”
“同志,劳烦你帮我抓药。”秦舒云不想跟邹建业在大庭广众下吵,她自顾自低头翻包拿钱,忽然有种挣脱束缚的轻松感。
“舒云!”邹建业面子挂不住,一把抓住了秦舒云的胳膊,“你到底咋了,川乌剧毒,搞不好要丢命的,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现在很冷静。”秦舒云沉了一口气,“褚医生会亲自给我示范怎么煎药,建业,你难道不希望我好吗?”
“你说什么胡话,我当然希望你好了。”邹建业反应剧烈,随即似乎败下阵来,他松开秦舒云,“你想治便治吧,褚医生什么时候给你做示范?”
怕继续争执伤了夫妻情分,邹建业退了一步,秦舒云则缓和了情绪,她勾起嘴角,语调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褚医生让我等等,那么多病人排队呢,估计得有段时间。”
两人请了一整日的假,无所谓多等一会儿,秦舒云受病痛侵扰,近几日未曾正经吃过饭,邹建业上饭馆买了几个包子,让秦舒云趁热吃,这举动瞧着倒像个尽本分的好丈夫了。
秦舒云心情舒缓了些,她跟邹建业结婚前是自由恋爱,一直觉得他们跟那些经人介绍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夫妻不同,刚刚邹建业叫她不治时,秦舒云心痛得濒临破碎,万幸邹建业最终听从了她的意愿。
结婚过日子嘛,哪有十全十美的,秦舒云默念着母亲劝她的话,将难过随包子咽进了肚子里。
“你们的药抓好了?”田勇说话时看到了秦舒云放在膝上的药包,他扭头略微不情愿的喊来钱玲,“褚医生叫上问诊室帮忙,我带他们去后面煎药。”
“田医生,褚医生不是说他来示范吗?”非褚归亲自示范,秦舒云有些没底。
“是褚医生示范,我带你们先做准备工作。”田勇同样忐忑,川乌入药于他而言亦是头一遭,若非褚归指示,他哪敢贸然动手。
比起带秦舒云煎药,田勇更乐意和褚归待着,他不好拒绝褚归的安排,转念一想,秦舒云用的药可是川乌,褚归能交给他,说明他认为自己靠谱。田勇成功安慰到了自己,得意地抬头挺胸,领着秦舒云夫妻走了。
钱玲大喜过望,终于能近距离接触褚归了,怀着兴奋之情,她推门进了问诊室:“褚医生我来了,你要我做什么吗?”
褚归正在接诊一位病人,他起身让了位,示意钱玲过来为对方把脉:“你觉得他患的是什么病,该怎么治,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钱玲顿时心跳加速,褚归一定是在考验她。清空杂念,钱玲凝神感受病人的脉搏。
褚归征询过病人的意见,他答应得很痛快,此时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的症状复述了一遍。
有褚归在场,钱玲多花了几分钟确认病情
,随后谨慎作答,生怕哪错了。
“褚医生,我说的对吗?”钱玲仿佛参加了仅褚归一位阅卷老师的期末考试,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对的。”褚归的话音刚落,钱玲猛地吸了口气,内心那叫一个雀跃。
“这几位病人患的都是些小病,你给他们看看。”考教完钱玲,褚归合上了钢笔,插到胸前的口袋里,向旁边几位病人做介绍,“钱医生是县卫生院调到我们公社卫生所的,医术也很好,大家请放心。”
她看吗?事情的发展偏离了钱玲的预期,但褚归夸她医术很好,钱玲惊喜交加,努力保持着镇定,朝病人们稳重一笑。
钱玲的医术好是田勇评价的,有了县医院的名头与褚归的推荐,病人们愉快地接纳了钱玲,他们知道褚归有别的事,非常明事理地摆手让他去忙他的。
川乌对寒湿风邪有奇效,然受其炮制工艺的复杂与大毒特性的限制,许多医者不敢用它,因为用的人少,部分公社的卫生所甚至不会进货,青山公社的还是褚归写单子麻烦曾所长添置的。
瞧着田勇与秦舒云夫妻如临大敌的样子,褚归暗自失笑,实在不比忌惮至此。
要煎的那副用陶罐泡着了,褚归拿筷子搅了搅盖上盖子:“放炉子上熬吧,火别太大,煮沸了改小火,熬够半个小时。”
田勇闻言将陶罐架到炉子上,褚归拆了剩下的药,检查川乌的量是否正确,他从小和药材打交道,不用称,眼睛一扫,闻闻干湿度,便能把重量估个差不离。
含毒性的药岂容马虎,抓药的员工反复称量,一克不多一毫不少,褚归确认无误,重新裹了药包。他开了五天的量,五天后周日,到卫生所复查,省得秦舒云为此请假。
“褚医生,复查你会来吗?”发问的是田勇,他没胆子用川乌,奈何不了秦舒云的病。
“我会来的。”褚归给田勇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守着陶罐,到时间了再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