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继续赶路。
呼哧呼哧的呼气声消失在夜风中,探出洞穴的兔子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又缩回去,夜出捕食的鸟雀粗噶大叫,给荒凉的夜色又添三分神秘。
童哥儿咳嗽两声,隋新林脱下自己身上的单衣给他穿上。
“爹,我不冷,我身上有娘给我送来的坎肩,可暖和了。”童哥儿将破烂的单衣递回去,“爹,你穿上。”
“爹,等找到娘了,我们是不是就回老家?”童哥儿问,又念叨说:“娘说今年要给我做双新鞋。”
“童哥儿,你见过你娘?”隋怀全问。
隋新林捂住童哥儿的嘴,不让他再说话喝冷风,代答道:“春种的时候,佟花儿找到他了。”
隋怀全没多想,他也知道春种的时候营妓跟男奴都下地了,只是他家的两个孩子没有遇到阿奶。
“你们说,是不是隋文安上战场给我们脱奴籍的?”隋解民开口。
没人吭声,他们心里都清楚,能上战场挣军功为他们脱奴籍的也只有隋文安。
风将说话声吹向东南方,春大娘她们听到男人的声音吓得不敢动,在荒天野地,对于她们而言,男人比鬼还可怕。
会不会是我大哥他们?隋红霞小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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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看看。”春大娘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老了,多数男人都看不上她,她倒是不怎么害怕。
隋怀全一干人听到脚步声,停下脚步出声问:“是谁?”
“可是怀全?”
“是我娘。”隋怀全大喜。
“是怀全他们,你们快来。”春大娘回头喊。
两拨人相遇,吴婶的男人已经死了,隋红霞的大哥小弟也死了,只有田二嫂的男人还活着。
春大娘抱着大儿子哭,哭自己死不见尸的二儿子和老头子,又搂着两个孙子哭,庆幸两个孙子还活着。
吴婶跟隋红霞没有眼泪,眼泪早就哭干了,她们是命硬还没死,死了反而享福了。
“我娘没来吗?”童哥儿问。
“佟花儿没跟我们在一起,她在前年就从妓营出去了。”吴婶将之前发生的事粗略地讲一遍,“算着日子,那个孩子估摸着已经两岁了。我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从妓营离开后没去找她,先来找你们了。”
隋怀全看向隋新林,问:“还去找吗?”
隋新林低头看向童哥儿,说:“去,看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童哥儿一时反应不过来,喃喃道:“我娘没跟我说啊。”
一行人继续往城内走,路上,春大娘问她儿子:“怀全,我们之后要回舆县吗?还是留在敦煌?”
关于是走还是留,隋怀全六人昨晚就商量好了,他们打算离开,但不是回舆县,而是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隋怀全问。
没人开口,这些人在这之前从没有想过离开的事。
“我们脱奴籍是怎么回事?”隋红霞问,“我们还以为是你们上战场挣了军功。”
“应该是隋文安,他早早就脱奴籍了。”隋怀全说,“我们是上战场了,差点没死在路上,幸好是匈奴逃了,一旦开战,我们六个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更别提挣军功了,奴隶不如牛马,就是杀敌了,功劳也是主子的。”
“算他还有担当。”春大娘叹一声。
隋新林讥讽一笑,“不是他爹,我们也落不到这个下场。”
这话是真,没人反驳他。
天色即明时,一干人走出荒野,老老小小靠坐在地头歇息,眯眼望着微暖的日光洒向大地,这是新的一天啊。
歇过气,隋新林牵着童哥儿站起来,说:“我们先去找佟花儿,之后在哪里碰面?”
“城门口吧,我们去问问,官府有没有给我们安排落脚的地方。”隋怀全说。
其他人也站起来了,打算一起进城。
又行没多远,他们看见一个脸上缠布的男人走过来。
隋文安吁口气,幸
好被他赶上了。他解下遮住伤疤的布巾,开口说:“是我。”
看着他的脸,隋怀全一干人目露复杂,沦为罪奴是因为他爹,脱去奴籍却是他的功劳,有怨又有恩,他们释怀不了旧怨,也无法感激他。
“你走吧,往后我们再无干系,不想再见到你。”隋怀全开口。
隋文安也有此意,不过他过来是另有目的,问:“你们打算回舆县吗?之后打算去哪儿?还是留在敦煌?”
“这不关你的事。”隋新林攥紧拳头,愤恨地盯着他。
“脱奴籍的事其中有隐情,若是哪日事发,我们大概又要恢复奴籍,所以我打算离开敦煌,往西去,随便找个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