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叶道:“我师傅在县城有间铺子,他手艺很好,做的东西也都结实耐用,以前大半个县城的人,包括临近一些村子的地主,家里晚辈婚嫁要打家具,或者家里有什么坏了要换新的,都喜欢去他那里,只是前年,隔着两条街有人开了个同样的铺子,那人是从府城回来的,他打的东西比我师傅的花样要多很多,渐渐地,来我师傅这边打家具的人就少了。”
他想要沈迁这几张画样,便直接将事情摊开了说,“如果能有你这几张画样,我师傅铺子的生意肯定会好转一些,当然,也不是白要你的,只是具体怎么算,还要等我师傅看过再说。”
这几年,他师傅跟一众师兄弟们也试图打过一些别致的家具,但结果都不理想,沈迁这几张画样,虽然看着简单,但都美观大方,还都实用,又都是嫁娶置办家具时的必须之物,若是打出来放铺子里摆着,肯定很多人会想要。
沈迁爽快地点头答应,“可以。”
这时代又没什么版权专利,他都画了图纸让陆叶打家具了,就算陆叶直接把图纸抄一份送师傅,他除了口头上的谴责,也不能将陆叶怎么样。
沈迁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他脑子里还有不少在博物馆看到过的,又精致又适合这个时代的家具样式,比如说结构精巧的妆奁,在箱子底层有秘密空间的嫁妆箱子,如果已有的这几张家具的图纸能拿到不错的报酬,那他还可以继续多画一些给陆叶和他师傅。
听陆叶的意思,他师傅之所以被人抢了生意,并不是因为手艺不如人,而是缺少创意,刚好,他不仅有创意,脑子里还有很多前人的智慧结晶。
“多谢。”陆叶道了谢后,认真地收好画样。
“不用客气,”沈迁笑着道,“要是能被你师傅看上,说不定我还能多笔银钱成亲。”
坐在旁边的陆久快速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眸。
陆叶也跟着笑,一时气氛很是轻松。
沈迁又道:“家具打出来后,我希望不要让外人知道图纸是我画的。”
“为什么?”陆叶不太理解,一般这种情况,别人都是努力宣扬出去,既能博得一些才名,也能让买东西的人知道,除了这处,其余地方的皆是仿制。
沈迁叹了口气道:“我跟娘好不容易才分出来,不想再有麻烦。”
陆叶一听就明白了,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家里做木工,但又不是对村里的事一点都不知道,沈迁母子是怎么从沈家分出来的他一清二楚,今天沈迁在院子里教陆水生跟陆柏生读书识字,估计村里不少人已经知道,若是之后再传出画了画样,换得了银钱,恐怕那边不会再这么安静。
他郑重地道:“这事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我师傅那里你也同样放心,他为人正直,是你的东西肯定不会昧下。”
“我相信你。”沈迁道,陆叶一家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至于陆叶那师傅,如果不是个正直的人,也不至于被人抢走那么多生意,毕竟人家出新的款式,作为手艺很好的同行,想要做出一样的应该不难。
事情谈妥,陆叶知道沈迁明天是要去买定亲要用的东西,便笑着讲了一些自己的经验,还说要送两人一对子孙桶。
直到宋兰来寻沈迁跟陆久回去吃晚饭,三人才散。
次日天才蒙蒙亮,沈迁便收拾妥当,搭上陆叶的牛车前往县城。
早上天气不是很好,浓雾笼罩,陆水生裹着被子,躺在父亲身边睁不开眼,沈迁也有些犯困,但他不敢打瞌睡,浓雾下一切都看不清楚,两丈外就分不清人影跟树影,出了青坪村后,很长一段路上又是连个村子都没有,要是从山上下来个野兽,他跟陆叶一人手受了伤,一人脚不方便,再加一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孩,谁都跑不掉。
直到太阳刺破云层,浓雾一点点消散,他才松了口气。
陆叶这时才问:“你是不是怕黑?”
“没有的事!”沈迁立即反驳,他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山里的黑暗罢了。
陆叶笑了笑,也不追问,只道:“小久胆子可大了,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敢摸黑上山。”
陆水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蚕蛹似的被子里钻出个脑袋,道:“沈叔叔,你跟陆叔叔成亲后,就不用怕黑了。”
沈迁有种想捂脸的冲动。
到了县城,陆叶赶着带陆水生去给师傅祝寿,三人约好汇合的时间跟地点,就分开了。
沈迁早上在家里已经吃过东西,便直奔杂货铺而去。
村里的婚嫁简单,所谓定亲,便是将三书六礼里的两书跟五礼都包含在内,并简化又简化后的版本,主要仪式只剩将准备好的聘礼送到哥儿姐儿家。
宋兰昨日跟李秀云打听过村里人的聘礼规格,一般条件稍微好一些,且双方家都重视的,像陆叶前些年成亲,是给了八两银子做聘礼,物品则准备了两匹布,两对鸡,龙凤烛、喜字对联等物,差一些的,也有人就给个一吊钱,再搭几个喜字,便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