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回到家, 坐在堂屋门口的马扎上,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她丈夫陆有得看见了,不悦道:“你这又是在哪里受了气?”
孙氏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问:“你去看过我们在桐树边那丘田吗?”她说的正是在陆久田下面的那丘田。
“哥跟嫂子一天天不都在那边打转吗?”陆有得道,“怎么?陆久对我们家地做了啥?”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在另一边摇着扇子纳凉的老两口跟陆有为夫妇二人也看向孙氏。
孙氏嗤笑道:“你应该问问你家大嫂做的好事造成了什么后果才对。”
赵月英偷了陆久田里的水的事, 陆久跟沈迁找上门的当天, 他们一家子就已经全都知晓, 听孙氏现在才这么说,赵月英嗤笑道:“你既然这么害怕沈迁跟陆久,在他们俩找上门来后, 你怎么不去河里挑些水还给他们, 反而躲在屋里不出来偷着乐, 想着我做坏人你能少干活。”
“我从来没有偷着乐, ”孙氏语调平静却不容置疑,“至于你说的挑水还给他们,作为一家人,我出去打你的脸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赵月英问。
孙氏道:“你们天天围着那丘田打转, 就没发现沾了陆久家田里水的那些稻秧出问题了吗?”
“怎么可能!”赵月英道。
陆有为也撇了撇嘴,“他们家田里那么多水都没出问题,我们就放了他一点点水,怎么就出问题了?”
“正是因为人家田里水多才没事, ”孙氏道,“我已经找衡叔看过了, 衡叔说我们田里没水,又追了肥,稻秧的根烧坏了。”
一家子听到是衡叔说的, 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去田里。
孙氏又道:“衡叔还说了,多从河里挑些水浇灌那些稻秧,说不定能救下一些。”
两人的婆婆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几人又连忙回来拿水桶跟扁担,急匆匆去挑水。
孙氏冷哼道:“她偷人家追了肥的水烧坏了稻秧,你们不去说她,却来怪我不早说。”
陆有得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叹了口气。
一家子挑着水赶到田里时,见田埂上站了一圈人,这些人还凑在一起,对着出了问题的稻秧指指点点。
赵月英心中有气,放下桶后,拿着扁担就冲了上去,恶狠狠地道:“你们全围在我家田边是想干什么?”
“还能干嘛,”有人故意道,“种了这么多年的地,只见过地里缺肥庄稼长不好的,还是第一回看到追肥追多了烧了根的,来长长见识。”
“滚滚滚,都不准围在我家田边。”赵月英抡起扁担作势就要往那些人身上抽。
这家人还没来的时候,大家差不多已经看够了,见状不管是真来学经验的,还是单纯来看笑话的,都没再留,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赵月英看到那些离开时还嘀嘀咕咕的人,总觉得是在嘲笑自己,忍不住狠狠往众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家里的老太太道:“你有力气在这里跟人较劲,还不如多挑两担水。”
他们家的这块田已经干到见泥,一家人刚才挑的十二桶水,倒下去不过几息,就跟先前没什么区别了。
“我已经在挑水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赵月英道。
老太太小声嘟囔,“要不是你,田里的稻秧也不会烧坏。”
赵月英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半晌后咬牙丢下一句,“你们家人个个都一样。”说完便挑着空桶走了。
前些天她偷水的时候,家里一个个装聋作哑,现在出问题了,就都跳出来指责她了。
陆有为跟上去道:“你别……”
“你也是一样。”赵月英打断他的话,“当初沈迁摔断手,你同我一起去你姐那里报的信,结果你家外甥后悔了,就只怪我,你也不知道帮我说句话,还有水的事,你天天看到别人家稻秧又绿又粗壮,我们的黄不拉几还稀疏,不同样眼红得不行。”
赵月英越想越气,她跟沈迁还有陆久的矛盾,一开始便是由陆有为的大姑姐跟外甥而起,结果出了问题,连自己男人都不站她。
陆有没再说话,闷声在稻田跟河边来来回回,挑了一担又一担的水,可即便是这样,已经出问题的那些稻秧,还是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程度,按照衡叔的估算,大概只能有正常情况下一半的收成。
因为这件事,他们家的人连续好几天都青着脸,一是气的,还有就是累的。
他们天天低气压,沈迁跟陆久这几天却是过得满意,尤其是陆久,觉得相当解气,在得知赵月英家的稻秧烧了根那天,他下午还特意在自家田边多待了会儿,又打开小池塘的排水口,往田里放了点水。
有烧苗的教训在,他量这一家子再也不敢偷水。
又是一天下午,沈迁教完陆水生跟陆柏生,并给两人留下当天要练习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