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在一片显得有些灰扑扑的房屋中,矗立着朱门碧瓦的江府,此时,江府的大门敞着,棠卿和卢磊装作路人从门口略过时,还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嬉闹之声。
首富之家,确实非同凡响。
江大公子个性张扬,平素便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他毫不避讳此事,甚至以此炫耀,常常与好友们聚在一处寻欢作乐,兴致高昂地谈论从各处买来的美人。
他兴致勃发之时,便打发自己的贴身女侍去山海阁物色新人。棠卿等的便是,那女侍独自出门的时候。
她与卢磊在江府门口等了几日,终于寻到了机会。
那女侍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襦裙下摆绣着大片的荷花,她妆容精致,薄纱覆面,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倒不像是女侍,反倒像是某家的娘子。她身后还跟着个男子,一身粗衣打扮,应该是个普通的仆役。
棠卿和卢磊对视一眼,两人便缓步跟了上去。女侍和仆役沿着长街一路向前,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九墟门中,富人极富,穷人极贫,城内没多少规矩礼法约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城主府也因此并不会统一管理城池。因此,就会出现一些别的城池看不到的场景。
就比如现在,棠卿脚下的这一条长街,它的一侧极尽奢靡、繁华至极,而另一侧却破败不堪、人迹罕至。
这倒是给棠卿的打算行了方便。
左边似乎是个售卖成衣的高阁,生意很好。这就导致了,脚下这条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因为马车的穿行显得更加拥挤。那女侍沉默无声地走着,时不时停下脚步,皱着眉靠向街道的一侧。
她有些不耐烦地蹭蹭鼻子,轻轻地啐道:“这破路,什么时候走都这么挤。”面前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了过去,她拍拍并未沾染尘土的衣袖,抬脚便要继续走。
下一瞬,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猝不及防得把她拖进街头的破败小巷。她本有些修为傍身,但那微末的修为却在这个时候,似乎一点也不管用了。
女侍疯狂地挣扎,棠卿却咬着牙死死拖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稍微松手。巷子很深,一直到最里面,已经几乎没什么阳光射进来。阴暗潮湿的巷子内有股发霉的味道,这是个死胡同。棠卿料想那女侍逃不出去,便松了手。
卢磊把已经被扭断脖子的仆从扔到一边,他不愿意放弃一点可能性,一手扯过女侍的手腕,面沉如水道:“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卢淼的姑娘?”
先前那女侍挣扎不断,脸颊已经泛上一丝薄红,此刻看到那仆役的尸身,眼泪顺势便落了下来,她开口哀求道:“公子……息怒,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求留奴家一条性命。”
“我问你,你见没见过一个叫卢淼的姑娘?”
那女侍半跪在地面,抽抽搭搭地哭泣着,直到卢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小声道:“未曾。”
卢磊本就不抱希望,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其他情绪。
女侍一直偷偷打量着卢磊的表情,她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半晌儿怯生生地扬起脸,似乎找到了希望,“公子可是需要姑娘,我可以帮公子寻——”
她话没说完,便被终于失去耐心的卢磊用刀柄劈晕。棠卿上前在她身上摸索一番,顺走了她身上的灵石和江府令牌。那灵石有足足一袋子,提起来沉甸甸。
卢磊快手快脚地把女侍绑了起来,拖到巷子的最里面,还是频频回头,有些不放心地问:“这样可以了么?”
棠卿一边掂量手中的袋子,一边回答说:“可以了,等她被人找到,我们应该已经从山海阁出来了。”
“那便好。”
*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一辆马车悠悠地从长街中拐了出来。车头坐了个头戴斗笠的车夫,驾驶着车辆往山海阁驶去。
马车停在山海阁门口,一直素手撩开车帘,接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缓缓从车上下来了。那车夫把马车挺好,沉默无声地跟着那女子,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大门走去。
这当人便是棠卿和卢磊。
山海阁门口的侍卫身形高大,一左一右地守着大门,看见棠卿两人过来,厉声喝道:“站住!”
棠卿从容不迫地把江府令牌给递了出去,挺直脊背地等待着。左边那侍卫看了看令牌,又端详了一下棠卿,皱着眉头道:“江府的?怎么换人了?林玉姑娘呢?”
棠卿料想林玉便是那位女侍的名字,她抬起眸子直视过去,开口便答:“林玉姐姐有其他事情,今日公子让我过来了。”
她刻意捏着嗓子说话,让声音有些尖细,倒显得有几分刻薄。
那侍卫明显还不能完全相信,接着便问:“有什么事?”
棠卿心中有些焦急,但表面却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言语间更是阴阳怪气:“你就是一个破看门的,林玉姐姐去了哪里?还要告诉你不成?你到底让不让进,误了我家公子的好事,你担得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