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盛子扬被雷文伯、雷文仲,以及一大帮侍卫送出来的时候,棠卿已经快要靠着晏敬时睡着了。
盛子扬努力端正姿态,“不必再送,老夫也该离去了。”
众人又行了一个礼,盛子扬朝前走了几步,随手掐了个法术,林中雾气散开。趁着浓雾,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离开。
待到雾气散开,他已经不见了踪影。雷文伯和众人便也回了房间,徒留雷文仲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朝着林中看去。
盛子扬率先冲到湖边,他迅速撕开面上的易容,鞠了一捧湖水洗了洗脸,他呼出一口气,随手扯开身上一层一层的繁杂外袍。
盛子扬一边把袍子解开,一边道:“阮凌云这易容术黏在脸上,实在是难受。还有这衣服,热死我了。”
棠卿从树上跳下来,她头上和手腕皆戴着柳环,今日又穿了件嫩色的衣服,活像柳树化成的小精怪,她俯身问盛子扬,笑道:“怎么样?”
盛子扬擦干脸上的水,挑眉道:“我出手,自然是,成了。”
棠卿有点好奇:“你和他们说什么了,居然肯把未婚妻的生辰八字告诉你?”
“……我和他们扯了些有的没的,又略微用了几个法术,总之,便是信了我。”盛子扬顿了下,开口道:“我又说,和他们有缘,可以帮他们算下仙缘。”
“那个雷文仲一听到‘仙缘’,比我想象的还要激动。我便讲,一切因果都会影响仙缘,姻缘也是一条。”他嘲讽似的笑了下,“因果轮回这种说法,还是跟应龙学的呢。”
他叹了口气,“总之,这就拿到了欧阳锦和欧阳雅的生辰八字。”
晏敬时点头,“然后呢?你给他们‘算’出来什么了,贺识君的话没错,总不能坏人姻缘。”
“那当然没有。”盛子扬挺直了脊背,回答道:“我和他们说,两位公子的未婚妻都是天选之人,都是难得的好姻缘。”他语气淡了几分,“……他们挺开心的。”
“那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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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凌云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转,贺识君有些无语地扶额:“别转了,你急什么?”
阮凌云猛地上前几步:“我当然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就该和棠卿一起出去,今日一定很好玩,总比呆在院子里有趣,无聊死了……”
贺识君拿扇柄敲了下头,有气无力地解释:“他们不是去玩的。”
阮凌云还要再说,却蓦然回头,院子里悄无声息地跳进来了几个人。阮凌云眼睛里散出几分光亮,“怎么样怎么样?好玩么?见到雷家公子了么?”
盛子扬一路往前,无视阮凌云恳切的目光,低声答:“等一下再问,我怕我忘了。”他一路走到桌子前,提笔写下欧阳锦和欧阳雅的生辰八字,递给贺识君,才舒了一口气。
阮凌云的注意力又被棠卿头上的柳叶环吸引了,她暗暗嘟囔了下,颇为遗憾道:“肯定很有意思。”
贺识君郑重地接过纸张,抿唇开口:“……居然只差了一天?”
“什么?”提及正事,阮凌云终于正色起来,她重复了一遍:“什么只差一天?”
贺识君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轻薄的纸张,回答道:“欧阳雅和欧阳锦,生辰只差了一天……欧阳锦早欧阳雅十个时辰出生,是姐姐。”
他手心无意识地搓了下铜钱,“那我开始了。”
铜钱“稀里哗啦”地洒了整个桌面,又在灵力的作用下换了位置。几个人里只有阮凌云能看懂贺识君的法术,她终于正色几分,全然不见往日的随性。
一片死寂中,棠卿看见贺识君和阮凌云对视的眼神,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下桌面的铜钱,忽得听见贺识君的声音。
贺识君斩钉截铁,直接给了结论:“是欧阳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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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我们该去找欧阳鸿了。”
盛子扬的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踌躇了一下,低低地开口:“我去找欧阳锦,一会儿去欧阳鸿那里汇合。”
他说完便冲了出去,晏敬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没有阻止:“让他去吧,这件事,总归避不开欧阳锦……她也该知道真相,或许,子扬与她说,更好一些。”
棠卿轻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嗯。”
盛子扬觉得心底里有一个念头在催促他的动作,他奔跑者朝着内院而去,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了锦荣院的门口。
一路奔跑而来,他的呼吸有些凌乱,庭院门口的牡丹花还热热闹闹地开着,但盛子扬看着一片红火,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年心底里生出些繁杂的思绪,让他难得觉得烦闷。他咬了一下嘴唇,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敲了下门。
门内一道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盛子扬等了一会儿,发觉无人来开门,才推门而入。
欧阳锦坐在院子里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