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荣院的空气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甚至没人来及收治这片狼藉。欧阳锦抬眼看向院子,横七八竖地躺了些人。有些人死不瞑目地伏在那处,嘴角、后背全是鲜血,欧阳锦也不觉得害怕。
有什么可害怕的?死人而已,没活人可怕。
她的手上也免不了沾了些血,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手中晕染红色的符纸,不由得低低地笑,又不知道在笑什么。
或许是在笑自己愚昧又天真。
藏青被吓得不轻,但灵兽也最能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变化。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袖子中钻了出来。
欧阳锦看见灵鸟费力一拱一拱地钻出来,一瞬间被逗笑了。笑过之后,便忽得开始哭。主人哭哭笑笑,藏青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它只知道飞快地落在欧阳锦的掌心,像平时一样蹭了蹭。
“……藏青,我只有你了。”
“你说……二叔与奶奶他们?不、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你一只小傻鸟,自然听不懂我说的这些。”
“其实,还有你陪我说话,就好。”
“……”
欧阳锦枯坐在屋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天空的冷月,沉默无声。藏青挨着她睡去,无声的夜里,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朝阳又快要出来了,她心中的黑夜却要来了。翻涌无数的内心,最终化出一个念头。
她在第一丝日光里对自己说:“你说不会再有别人毁坏我的人生,但是……还有我自己。”
——我会毁了自己。
她随手拾起地上倾倒的灯笼,跌跌撞撞地往院中的尸体走去。地面那人皮肤冰凉得过分,欧阳锦似乎没有感知似的,伸手在他的怀中摸索,抽出了一张她心中所想的符纸。
在那片密林里,她见到过的,点燃、便能得偿所愿。
符纸轻飘飘的,在清风中荡来荡去,欧阳锦把它捏在指尖,也捏住了自己的滔天的恶意。
黄色的火光吞噬纸张,好似一只翩然的蝴蝶,落在她脚边。
欧阳锦喉头干涩,声音却带着孤注一掷,她对着那边说:“我是欧阳锦,我知道你是陆寒衣的人。”
对面疑惑地重复:“欧阳锦?”
“你们要找的转世之人,是欧阳雅。她已经走了,再不久,便会进入天行剑宗,待她清洗筋脉,你们便、功亏一篑。”
那声音带着冰凉恶心的黏腻感,“欧阳姑娘,你这是何意?特地……来嘲笑我?”
“她不配去天行,不配有安稳的结局。”
“……我可以帮你们。”
那人沉默了一下,最终没忍住诱惑问道:“哦?如何帮?既然他们已经偷偷走了,这一次便会更加小心,你有什么办法?”
欧阳锦的声音好像快要飘散在空气中,她喃喃地开口:“点翠鸟,擅追踪……”
翠色灵鸟的身影消失于天边。
欧阳锦听见那人说:“我等,多谢欧阳小姐。”
*
长剑上的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下,砸开一朵血花。
仆从们缩瑟在柜子旁边,只有一个胆子大的,哆哆嗦嗦地求饶:“锦小姐,你放了我家少爷吧。”
“不。”
长剑划过,欧阳恺惨叫一声,有气无力,口中的咒骂却不停,“欧阳锦,你个贱人,你敢……你敢……”
“我怎么不敢?今日是你送上门来,还当我是从前那个欧阳锦么?”
昨日那场景之后,这位一向蛮横的欧阳恺少爷,破天荒地觉得害怕,他送走了欧阳雅,转身回了屋子,便吩咐仆从们上酒。
或许一醉能解千愁。
半醉半醒之间,欧阳恺推开阻挠的仆从,怒气冲冲地进了锦荣院——
他不能让“始作俑者”好过。
“砸,都给我砸了!”
预想的场景却没有发生。
直到疼痛占据上风,欧阳恺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不可置信道:“你敢伤我?”
欧阳锦无所畏惧,看向跌倒在脚边的欧阳恺,提剑朝着他的右手手腕划过,“这一下,是因为你多年欺负我,买通我的侍女,害我、捉弄我。”
剑尖划过他左手手腕:“这一下,是为了你多年羞辱我。”
划过脚腕:“这些,是因为你曾经伤害了我的藏青。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么?那只猫是你放的。”
欧阳恺此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仆从们碍于欧阳锦的修为,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看着她的动作。
“住手……住手!欧阳锦!欧阳锦!”从门外进来的是被杜霁雨搀扶着的老夫人,她看到门内惨状,浑身颤抖,龙头拐杖重重地砸了几下地面,几乎快要昏厥。
“恺儿!我的恺儿!”
最后进来的是欧阳鸿,他甚至